唯一的爱_第八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八章 (第4/4页)

多的时间来到这里,并准备需要等多久就等多久的。这意味着他们就睡在排队的地方,只能得到水、象征性的一碗稀饭和“下次运气好一点”的宽心话。

    我只要看看他们的脸——我尽量不这样做——心里就感到十分痛苦。

    我到的时候,西尔维亚的诊室里一片混乱。人们喊的喊,叫的叫,推的推。我立刻就明白了,尽管尤翰尼斯有口才,但他缺少艾达对付比较厉害的病人使劲往里冲的状况的能力。

    我的注意力立刻被一个女人痛苦的哭喊和咒骂声吸引住了。这时我看见丹妮斯正在缝合一个哭叫着的女病人腹部上的一道锯齿形伤口,几个志愿者在使劲按着她。

    “见鬼,你在干什么?”我问丹妮斯“你就不能给她点利多卡因吗?”

    “不能,”她咬着牙嘶嘶地说“几分钟前用完了。”

    “那我去给你拿点来。”我喊道。

    她瞪着我,眼里射出怒火。“没有了,你这愚蠢的美国杂种。别来打搅我了。难道你以为我高兴这样做吗?”

    “西尔维亚呢?”我用和缓的口气问道。

    “不知道,大概在美容院吧。”丹妮斯厉声说“如果你找到她,告诉她滚回来出点力。”突然,她的口气变成了无助的请求。“劳驾了,马特①,我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看得出来她快要哭了。显然,出于什么难以理解的原因,西尔维亚擅离了岗位。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匆匆去到食堂,进门时差点和弗朗索瓦撞个满怀。

    ①马特,马修的昵称。

    从他没有刮过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心情不好。他显然刚从手术室出来。

    “如果你在找你的那个女朋友,告诉你她正在享受历史上最长的工间休息,”他反感地说“我早该知道的。可是达历山德罗的贿赂大下流了,让人没法儿不理。我猜这一切是她那娇生惯养的情感所无法接受的。”

    “你在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在她提出申请的时候,她父亲要给我们100万…”

    “如果你接受她的话?”

    “不,如果我们拒绝她的话。这使我一气之下录用了她。现在,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还有工作要干,你也一样。”

    他一个字也没有再说,怒冲冲地冲了出去。

    我看见西尔维亚坐在桌子的远端,手撑着头,凄楚地盯着咖啡杯。我拼命想压下火气,但无法不感到失望和——是的,难堪。为她,也为我。

    但当我走近她时,我提醒自己,既然弗朗索瓦肯定已经训了她一顿,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又一番指责。显然她正经历着自信危机,需要得到二些支持。

    “你好,西尔维亚,”我柔声说“想谈谈吗?”

    她摇摇头。

    “说说吧,这样你会觉得好些。”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

    “马修,我觉得自己太可耻了。过去这些个月里我对自己想干什么非常自信,然而我一看到这些孩子心就碎了,人就垮了。”

    啊,原来这样。她失去了做医生的超脱。难道她没有意识到现在不是应该被这样的同情心摆布的时候吗?

    “我应该更冷酷点儿。”她责备自己。

    “如果你更冷酷点儿,你就不是你了。”我温柔地说。

    “那就说勇敢点吧。这些人简直是生活在地狱里,可我即使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来面对他们都做不到。”

    “别说了,”我命令道“弗朗索瓦第一天要求太高了。对了,你按时喝水了吗?”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

    再责备她也没有意义了。我只是走过去,给她拿了2升瓶装水。“现在喝掉一瓶,今天剩下的时间里别再忘了喝水。至于别的一切,我只有两个字要说。”

    “什么?”她急切地看着我。

    “长大。”

    不知因为什么,她笑了起来。

    10分钟以后,当我们终于离开食堂时,她得到了足够的鼓励去面对最严重的医学挑战。

    刚出门口,她用双臂搂着我说:“谢谢,马修。”

    然后她吻了我,其热烈的程度使我们在飞机上的拥抱显得就像只是友好地啄了一口。

    这可不是平常的一天。

    在处理游击队员的枪伤之外,我诊断和治疗的病人自己都数不清了。如果不是我们正好在那里,许多病人就会死去。

    此外,我们的到来使至少十几名沙眼病儿免遭失明。这种暗中作祟的眼部炎症总是在卫生条件最差的情况下肆虐,使他们失去视力。但及时涂用强力霉素(多么容易——谁能想像生活中没有抗生素?)就能完全治愈。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在那天治疗的最后一位沙眼病人。他是个叫做达威特的聪明的小男孩,在好几个小时的等待中学会了一两个英文单词。他喜欢用各种各样的声调叫我“医三”每叫一次就咯咯笑个没完。他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但角膜或结膜还没有开始结痴,使用一段时间强力霉素就会使情况好转,不会造成永久性的损害。

    但是我们手头没有药膏了。我让艾达向达威特的母亲解释,要她第二天早上再带达威特来一趟。

    第二天,哪儿也找不到这母子二人。

    而且,哪儿也找不到一管强力霉素。在我留在非洲的那段时间里,只要我们一进药,我一直在寻找这个小男孩,想把他从终生失明的命运中解救出来。我再也没有能够找到他。

    我认为最好的医生,是那些既记住了自己的成功,同时也记住了自己的失败的医生。这会给他们必要的谦虚精神。这就是为什么一想到厄立特里亚,我就想到那些我没有能够拯救的人,想到小达威特。

    还想到西尔维亚。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