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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7/7页)

“我不知道为着什么,简直觉得今天晚上若是大家同到英伦咖啡馆去吃晚饭大概是很有味道的。巴黎的城基大街教我看见就快活。”

    后来,侯爷喃喃地说:“罢了!这儿不错。新的旅馆比旧的好。”

    他们在圣诞碉楼村前面经过了。认出一株栗子树的时候,一个回忆使得基督英的心房跳起来。她向波尔注目了,他早已闭上了眼皮,看不见她这种表示委屈的召唤。

    不久,他们望见了车子前面有两个人,两个干好活以后回家的种葡萄的人,他们肩着鍬,提着工人的疲倦了的大步儿走着。

    阿立沃家的两个小姑娘羞得连鬓角都是红的了。原来正是她们的父亲和哥哥如同从前一样从葡萄田里回来,他父子俩的日子,好些都是在那些使他们发财的土地上面流着汗过的,在他们的方襟大礼服小心地折好了搁在五斗橱里和丝绒高帽子藏在大衣柜里的日子,他父子俩从早到晚弯着腰,让太阳晒着臀部去翻土。

    这两个农人用一种友谊的微笑致敬了,车子里的人都挥手向他们答了晚安。

    一回来,共忒朗下了“方舟”预备就向新乐园走,波尔陪着他,刚好走不到几步就拦着他说道;

    “听我说,老朋友,你今天做的事不合道理,我答应了令妹要和你谈谈。”

    “和我谈什么?”

    “谈你这几天以来的作风。”

    共忒朗摆出他的不礼貌的神气了:“作风,对于谁?”

    “对于那个被你胡闹地丢开的女孩子。”

    “你觉得吗?”

    “对呀,我觉得…并且我这样看法是合理的。”

    “罢了!你对于丢开之类的主题,变成很谨慎的了。”

    “喂,老朋友,这儿要谈的不是一个下贱女人,而是一个年轻的闺女。”

    “我很知道,因此我没有和她睡过。差别是很明显的。”

    他们又开始肩头靠着肩头走动了。共忒朗的态度激怒了波尔,他说:“倘若我不是你的朋友,那么我就要向您说几句很结实的话。”

    “那么我就也不会让你向我说。”

    “我们想想罢,好朋友,听我说:那孩子教我可怜。她哭过了,刚才。”

    “罢了!她哭过了?哈,这替我做了面子!”

    “这算什么话,不用闹着耍了。你打算怎样办?”

    “我?什么也不打算。”

    “这算什么话,你已经和她前进得到了快要误她的地步了。从前有一天,你向我们,向令妹和我,说过你想娶她…”

    共忒朗止住了他,并且用一种透着威胁意味的讥诮音调说;

    “我的meimei和你,你们最好是不要管旁人卖弄风情的事。我曾经向你们说过她颇合我的意思,又说过倘若我有一天能够娶她,我就可以做一个智慧而且合理的行动。本来就是这样的事情。谁知今天恰巧遇着那个大的更合我的意思!我就变了主意。这是大家常有的事。”

    随后,他从正面望着他:“你怎样办,你,到了一个女人不合你意思的时候?你可要保留她?”

    波尔吃惊了,极力探求深奥的意义,藏在这种论调里的意义。他的头上也起了一点点潮热了;他激烈地说:“我再说一遍:要谈的既不是一个无廉耻的女人,也不是一个有夫之妇,而是一个被你骗了的青年闺女,即令你没有用什么口头许诺骗过她,至少也用了你种种态度。这不是,你可听见,这不是一个诚实的人做的事!…也不是一个善于处世的人做的事!…”

    共忒朗脸色发白了,声音变成强硬的了,岔断了波尔的话:“你闭嘴罢!…你已经说得过多…而我已经听得过多…轮到我说罢,倘若我不是你的朋友…那么我就会要你看看我没有耐心。再多说一句话,我们的交谊就永远完了。”

    随后,他慢慢地加重语气的分量,并且对准着波尔的脸儿说:“我没有什么要和你说明…反而我倒有话应当问你…一件事情倘若既不是属于一个诚实的人的,又不是属于一个善于处世的人的,那正是一种说起来不很顺口的事情…它很能够有好些个类型…从这一点,友谊应当防护某些人…但是爱情对它是不原谅的…”

    突然,他变换了语调并且几乎是带戏弄意味的:“至于那个小沙尔绿蒂,倘若她使你感动,倘若她合你的意思,你收了她罢,娶了她罢。婚姻每每是种种困难情形中间的一个解决方法。那是一个解决方法又是一个堡垒,在那里面可以守着去抵抗种种顽强的失望…她是漂亮的又很有钱!用这种偶然发生的事来做自己的归宿,在你是很应当的。倘若我们在这儿同一天结婚那就真有意思了,因为我要娶那个大的。这是我现在秘密地对你说,你暂时还用不着转告别人…目下,你断不要忘了若是常常来议论情感上的诚实和恋爱上的怀疑,你的权利比任何人都少,你。现在转过脸向着你自己的买卖罢。我就去向着我的。晚安。”

    后来,突然变换路线,他对着镇上那边下坡了。波尔·布来第尼感到迟疑和畏缩了,提着慢步向阿立沃山大旅社走回去。

    为了正确地探索共忒朗的意思,他设法去了解,去记忆每一个字,后来他由于好些隐蔽在某些人心里的秘密曲折而吃惊了,那是难于告人的和羞惭的。

    等到基督英问起他:“共忒朗怎样答复您?”

    他就吃着嘴说:“老天,他…他宁愿爱那个大的了,现在…我并且相信他想娶她…并且因为我那些责备激烈了一点,他竟用好些隐语…好些使我俩放心不下的隐语封住了我的嘴。”

    基督英倒在一把椅子上了,一面喃喃地说:“噢!老天!…老天!…”

    但是共忒朗恰巧走进来了,因为晚饭的铃子刚好响过,他快乐地吻着她的额头一面问:“怎样,meimei,你可好?你难道一点也不过于疲乏?”

    随后他又和波尔握手,再转身向那个跟在后面进来的昂台尔马问:“您是世上最好的妹夫、最好的丈夫和最好的朋友,请您说罢,可能够正确地告诉我一条死在路上的老驴子值得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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