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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1/5页)

    第二章

    她拾起头来。

    舅父咳嗽一声。

    萼生失声“舅舅请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岑仁吉沉吟一下,想一想,笑着“资本主义社会不是也有卫星城市吗?市中心地产价格高企,一般市民负担不起,便渐渐往两侧迁徙,发展边陲地区…”岑教授的声音有点干。

    萼生可不接受这个理论“我们是自愿的,我们可不受制度编排控制。”

    岑仁吉干笑一声“萼生你太天真,商业社会中一切均受经济原则无形巨手控制。”

    萼生拚命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舅母此时忧形于色“教授,我们是否一定要讨论这个问题?”

    萼生受到极大震荡,口齿发滞“对,资本主义社会中,收入差的家庭可能会受到影响。”

    舅父打断她“萼生,公平点,什么叫做可能!贫民窟,如何形成,贫穷线怎样界定?你是新闻科的高材生,你应当有答案。”

    萼生却不气绥“我们的穷人有机会翻身,随时白手兴家,因为机会均等。”

    岑仁吉教授耐心解释:“本市的评分制度亦每年从新审核,分数一旦合格,马上可以升级。”

    舅母这次真正急了“教授,萼生刚到,她一时间没有办法明白这个制度的优点。”

    萼生说:“我太明白了,这是精英制,旨在淘汰所有弱者。”

    岑仁吉额角亦冒出汗珠“今年的强者明年可能成弱者,或是相反,人人机会均等。”

    萼生嗒然。

    她明白了,所以城市中几乎看不见孩子们,儿童没有实社会功能。又无生产能力,况且,成年人个个怕分数降低,人人拚命努力工作,谁还敢花时间养儿育女。

    舅舅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在所谓自由社会中,人们为着追求更佳生活,自动对生命中一些至美至好的东西弃权。

    统世界人口老化,因生活的鞭子也好,制度的鞭子也好,渐渐听不到孩子们欢笑声。

    客厅中静寂一片。

    萼生的心一动“老人呢?”她脱口而出。

    “够了,”岑仁吉教授和蔼地说:“今晚我们不再讨论社会问题。”

    “该吃饭了。”舅母总算松口气。

    但是萼生已经失去胃口。

    菜式极其丰富,萼生知道有几味是母亲梦寐以求的家乡口味,譬如淡口清香的香椿菜麻油伴豆腐,十二年前在外婆家吃过之后就到今天了。

    “我妈见了这桌菜不知会多高兴。”

    舅母又说:“她怎么肯回来,她要是赏脸,我天天治酒请她。”

    萼生接不上口。

    舅母又说:“国家又不会叫她吃苦。”

    萼生放下筷子。

    岑教授说:“人各有志。”一边向妻子使眼色。

    这样的聚会实在不算愉快,舅母不住对牢萼生挑剔她母亲,诚属无礼,倘若萼生对长辈拍案而起,反斥其非,更加离谱,只得默默忍耐。

    好不容易吃完饭,萼生疲态毕露,站起告辞。

    由子和驾车送表姐。

    子和在车中问萼生:“表姐你戴什么表?”

    萼生伸手结他看清楚。

    “什么,”子和脸都黑了“米老鼠手表?表姐你真爱搞笑。”

    失望得无以复加。

    “你喜欢什么牌子?”

    子和得意洋洋说出一连串瑞士名牌手表。

    萼生点头“我见酒店附设的店铺都有得出售。”

    “贵。”子和老气横秋的说。

    “这种奢侈品,全世界售价划一,均贵不可言。”

    子和不服气“可是你们收入那么好,”他看萼生一眼“应当携礼物来探亲。”

    终于抱怨了。

    萼生睁大眼,半晌想说几句话来解释,但是张大嘴,又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于是又闭上,过一会儿,不甘心沉默,又张开嘴,她不是不知道举止滑稽,似金鱼吸水,也顾不得了,忍不住说:“收入好?我父母初移民时向银行借了十五万加币做屋宇按揭,到今天还没还清本金,子和,你对资本主义生活彷佛有点认识不足。”

    星宇才怪,你们穿得好,吃得好,住得好,有空到处旅游,自由自在,爱过怎么样生活都可以。”

    萼生马上知道,子和看外国香烟广告看得太多了。

    “你看本市的外国人”子和说下去“要什么有什么,就因为手中持外国护照。”

    萼生吃惊,这子和不满现实,活脱明是一个愤怒青年。

    “子和,找相信你也是个人上人了。”

    “父亲去年的分数是三十五,只比去年升一点。”

    “最高是几分?”

    “知识分子至高升到四十二,干科学的加五分,商贾根本不受点分制规限,我有几个同学家里不过做小生而已,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明年也许自费留学,羡煞旁人。”

    至此萼生词穷。

    子和把她送到酒店门口“表姐,明天我来找你。”

    “明天我有事。”

    “那么后天下午。”

    “我们再说吧。”

    萼生下车。

    还用讲,萼生完全不喜欢岑子和,说真的,也根本不想再见他,见到他也不晓该说什么话好。

    她转一转腕上的米奇老鼠手表,刚想回房,听见有人叫她一声陈小姐。

    不知凭地、萼生好比惊弓之乌,霍地转过身子,发觉站在她面前的是刘大畏,才松口气。

    “你干吗,长驻候教?”她厉声问。

    “小姐,我不在观光饭店门口做生意,你叫我往何处去?你比警察还厉害。”

    讲得合情合理。

    萼生叉起腰“明日一早我要去罗湖那头,你留神些。”

    “哟,去到那么远,服务费另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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