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_第十二章哀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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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哀毁 (第2/3页)

    “师妹。”

    她眼神才微微飘忽了一下,但没出声。

    婉若道:“多承你舍己救人,李堂主她们都逃脱了。期颐待不得了,已回总舵。”

    怡瑾愣了一会,仿佛才领悟了她的话,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好。”

    “你以后打算如何?”

    怡瑾看着骨灰坛子,不作声。

    以后打算如何?那样的日子,没有生,没有死,没有希望和失望,还有以后吗?婉若微微咬了咬牙,忽然间出指如风,点过她心、口、手、足周身各处大脉。

    “师姐?”吴怡瑾惨淡的神色终于也有所改变“你?”

    婉若轻声而迅疾地说:“每隔三天,他必要去徐夫人那边。这个时候府里防备最为松懈,今天晚上我把府中最关键要道上的人引开,凭你本事,不难离开。”

    怡瑾怔怔“这是为什么?”

    婉若道:“你当我是把你当情敌嫉妒也好,当我念着师门旧谊也好,或者出了这个门忘了我也罢。随你。你走吧。”

    怡瑾又恢复如前一成不变的表情,声音迟钝而飘忽“走?走到哪里去?走了又能怎样?”

    她顿了一顿,缓缓道“师父不会复活了。”

    婉若伸出手,她动作不快,吴怡瑾虽然看见,却没反应过来,脸上清脆地挨了一下。婉若厉声道:“下一招,我要打碎你抱着的那个坛子。”

    白衣少女一惊,下意识抱着骨灰坛闪开,那一招扫在她肩头,剧痛之下,她几乎没把坛子脱手。

    “师姐?!”

    钱婉若冷笑道:“我为你失望——你师父最后愿望,是与他师妹合葬。你是不记得还是故意忘记?他九泉之下,必不瞑目!”

    怡瑾身子忽然一震,脱口叫道:“不、不是那样——”

    然而,出口一半的言语又突然顿住,她慢慢的、慢慢的,说道:“师、父、死、了!”

    眼泪在那个时刻汹涌而出,她放声痛哭。

    ―――――――――――――――――――――――――――――――――――――――

    “逃脱?你助她逃脱了?!”

    看着眼前那脱簪待罪的女子,诚惶诚恐跪于他膝下,黄龚亭眼中有狂怒不已的光。

    “你助她逃脱!”

    他猛地大吼出来,狂怒之下出手,把面前女子打得倒在地上“我警告过你!你还敢这么做!”

    ——“你去死!你去死!你给我死!”

    婉若滚至角落,哭道:“大哥,对不起,只是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只是这一次?”黄龚亭冷笑道“这一次你犯不起!你做事不照量照量自己,一百个你也换不得一个她!”

    钱婉若本是十分惨淡的神色忽然振了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着他的脚,夺泪道:“我不值什么,我知道我不值什么。大哥,你要我以性命相酬,那也不要紧。我只求你可怜可怜…腹中的孩儿!”

    “什么?!”黄龚亭震惊,一刹那呆住了似的“你说什么?!”

    “孩子,我们有了孩子!”钱婉若抱着他,泪水纵横“大哥,我嫁你之前,已经有了的!是我们的孩子呀!大哥,你要恨我,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求你现在不要打了,你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孩子?”黄龚亭似是傻住了一般,反复诘问“你有了孩子?”

    “是。”钱婉若不由燃起了一线希望。

    但他的表情异常奇怪。眼神明明落在她身上,却似乎又洞穿了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在未出事前,钱婉若曾经设想过有朝一日把这件事说给他,他可能会有的表情,但是没有哪一种设想,会是现在这样的,他几乎是没有反馈,既不欢喜,也不痛恨,更加没有惊悔。她心里一点点沉了下去,因害怕而失去温度的手指,僵硬起来。

    “大哥…”

    黄龚亭忽然笑起来,截住话头:“婉,你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爹是个醉鬼,我娘是个泼妇。我爹他生了五六个儿子,却从小一一用来替他打杂,有时候家里穷得没有下米的钱了,他就逼着儿子脱光身上的衣服,出去乞讨,回来把儿子乞讨的食物吃个干干净净。讨得少了,非打即骂。我七岁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啦,父亲把我们哥几个轮流吊起来打,因为我们讨来的钱物太少了。我们非常害怕,抱成一团哭。后来,我不记得是谁,也许是二哥吧,突然大叫一声,爹爹好坏,我要杀了爹爹!这么一叫,我们兄弟几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就一齐拥上前去,把我父亲打死了。那时母亲刚刚从里屋出来,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又杀了母亲。”

    “所以,”他阴郁的眼光再一次落在钱婉若身上,低低冷笑起来。“儿子!儿子!——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钱婉若不住颤抖,不成一语。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失声道:“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

    黄龚亭牢牢抓定她手腕,缓缓绽出笑意:“就是这样,儿子杀害了父亲。人一生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婉,你以为我还会要儿子吗?”

    一股阴寒的力道从手腕的经脉里透了过来,陡然间婉若腹痛成绞,她拚命大叫,挣扎,以至咒骂,然而挣不脱那恶魔的手。

    “不要怕。婉,儿子没了就好。”他低冷的声音在耳畔“这次的事我就原谅你一次。反正,她也逃不出我掌心。”

    天色昏冥。大雨仿佛随时而至,风声先于雨势而起,呼啸排喧,无穷无尽的涌进这个喜气维持了尚且不到七天的新房。满室烛光微弱的摇摇曳曳,不甘心熄灭,象是无数猖狂的小妖在跳舞。对面屏风,深红的底子上,大枝富贵牡丹衬着五彩凤凰,凤鸟眼神空洞的望着她笑。销金帐幔千幛曼卷飘舞,卷住跳跃的烛光,打在那空洞的眼神上面。

    红色的海洋横空而起。昨日喜气,化为今朝之血。

    绯衣女子脸上仍有泪水不断滑落,眼睛里却是雪亮得令人惊骇的光。

    …儿子…已成形的婴儿,就这样,失去了。永远的失去了。甚至没能张开小眼睛,看一眼他的母亲,看一眼这个世界,他就去了。

    “孩子,孩子…”

    她喃喃叫着,泪水guntang的滑落。

    伸出手腕,看着自己宛如桃花一般光采细腻的凝脂玉肤,容颜犹在,光华犹存,只是失去了感情,失去了命,她除了这付躯壳而外,失去了一切。

    她凄然而笑,匕首的寒光闪过之处,手腕上便多出一道鲜血如泉喷涌的伤口。她木然瞧着流泉似的鲜血,甚至不觉得痛。

    痛怕什么?江湖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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