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09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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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节 (第7/11页)

有彻底征服的东西,他的名声夺取了;生前他没有占领世界,死后却拥有了世界。你再抱怨也是白搭,一代代人从你身边经过,却不听你的。古代人让普里阿摩斯②儿子的阴魂出来说话:“不要凭赫克托耳①的小坟来评判他:伊利亚特,荷马,逃走的希腊人,这就是我的坟墓:我被埋在所有这些壮举下面。”

    ②普里阿摩斯(Pria摸s),希腊神话中的特洛亚国王,有五十个儿子和多个女儿。

    ①赫克托耳(Hector),普里阿摩斯的儿子,特洛亚最勇敢的战士。

    波拿巴不再是真实的波拿巴,这是个传说中的人物,由诗人的怪念头,士兵的闲聊和民众的故事所组成;这是我们今日见到的中世纪史诗中的查理曼与亚历山大。这个虚构的英雄将长期是现实的人物;其他的肖像则将消失。波拿巴如此顽强地属于独裁统治,以至于我们在忍受了他本人的专制之后,还得忍受他身后名声的专横统治。后面这种专制比前面那种更压迫人,因为拿破仑在位时还有人反对他,但他死后人们却普遍愿意接受他扔给我们的镣铐。他是未来事件的阻碍:一个从军营里出来的政权在他之后怎么坐得稳江山?他在超过这个政权时不是把所有军事方面的光荣都消灭了吗?当他在人们心中腐蚀了自由原则之时,自由政府又怎么可能产生?从此任何合法政权都不可能从人心中驱除篡位者的阴魂:不论士兵还是公民,是共和派还是君主派,是富人还是穷人,都把拿破仑的半身雕像和肖像供奉在宫殿或者茅屋里的家中;从前的战败者与战胜者握手言和;在意大利每走一步都见得到拿破仑的影子;一深入德意志就可以感到他的存在,因为这个国家厌恶他的年轻一代已经过去。通常各世纪都在一个伟人的肖像前面坐下,以长久不断的工作来把他画完。这一次人类却不愿等待;也许那支粉笔涂抹得太快了一点。现在是把偶像不完善的部分与已完成的部分作对比的时候了。

    从话语、演说、文稿以及从他从不曾热爱自由,也从不曾打算实行自由这一事实来看,波拿巴并不伟大;他的伟大在于建立了一个合乎规定的强大政府。一部为众多国家所采纳的法典,一些法院、学校和一套强有力的积极聪明,至今还在发挥作用的管理体系;他的伟大在于使意大利复兴,并且出色地予以引导和管理;他的伟大在于使法国在一片混乱之中恢复了秩序,重立神坛,压制了那些疯狂的煽动家、傲慢的学问家,无政府主义的文学家、伏尔泰式的无神论者,十字街头的演说家,监狱与街头的刽子手,论坛、俱乐部和断头台的穷人的气焰,让他们在自己手下出力;他的伟大在于控制住了无政府的乌合之众,在于制止了下层百姓的放肆,在于使曾经与他同等的士兵,曾经领导他或者曾经是他竞争对手的将领服从他的意志;他的伟大尤其在于他是白手起家,除了才华再无别的权威,却能在王座周围失掉幻影的年代,使三千六百万臣民服从他的统治;他的伟大还在于打败了所有敌对的君王,击溃了军纪兵力迥然不同的各国军队,让文明国度的人民知道了他的名字,超越了在他之前的一切胜利者,还在于十年之间他的魔力无处不在,到了今天的人们几乎不可理解的地步。

    如今那位著名的打胜仗的囚徒已不在人世;为数不多的还理解高尚情感的人能够无所惧怕地向光荣表达敬意,却不用为自己曾经宣称这份光荣是不祥的而懊悔,也不必承认破坏各国独立的人就是各国解放的领头人:拿破仑不需要别人给他贴金;他天生就带来了足够的丰功伟绩。

    因此,脱离他的时代后,他的历史结束了,但他的史诗却开始了。现在我们去看看他死亡吧:我们离开欧洲;随他在把他神化的天空下行走!他的船只在海的颤栗中降下帆篷,波澜给我们指示他消失的地方。塔西佗说:“在我们这个半球的极端,人们听见落日在沉人海中时发出的声响。”

    (无日期)——圣赫勒拿岛——波拿巴横渡大西洋

    葡萄牙航海家让?德?诺亚在分隔非洲与美洲的水域迷失了航向。一五○二年八月十八日是第一个基督教皇帝的母亲圣赫勒拿的圣名瞻礼日。那一天,在南纬十六度和经十一度,让?德?诺亚遇到一座岛屿,便靠了上去,并给它命名为圣赫勒拿岛。

    葡萄牙人与这座岛屿来往几年之后,便舍弃它了;荷兰人接管了该岛,不久又扔下它,去了好望角;接下来英国印度公司占据了它;荷兰人于一六七二年又重占该岛,但后来英国人又占领该岛,并定居下来。

    当年让?德?诺亚突然来到圣赫勒拿岛时,岛上没有人烟,只有一片森林。后来葡萄牙的背教者费尔南德斯?洛佩斯被放逐到这块绿洲,在岛上养了许多奶牛、山羊、母鸡、珠鸡和世界各地的鸟类。从此人们源源不断地把大自然的种种动物带上岛来,就像送上诺亚方舟。

    岛上现有五百白人,一千五百黑人,以及一些黑白混血儿、爪哇人与中国人。詹姆斯镇是岛上的城市和港口。英国人在掌握好望角之前,印度公司的船队从印度驶回时,要在詹姆斯镇停泊。水手们在槟榔树下摆摊出售他们携带的私货:沉寂的森林每年一度变成喧闹拥挤的市场。

    岛上气候宜人,只是多雨:这座海神的城堡主塔,环绕一圈只有七八里,竟引来了大洋上的水汽。中午赤道的阳光把一切呼吸的生物都驱赶到了阴处,甚至迫使小蝇虫都停止喧闹和飞动,人和动物都不得不藏起来。夜里波涛被所谓的“海光”照亮。那是无数昆虫发出的光。它们在风暴中带了电,彼此交配时便以集体婚礼的灯饰来照亮深渊的表面。岛屿的影子黑魃魃的,一动不动地停在波光粼粼的万顷平畴之中。据我那位博学而有名的朋友洪堡①说,天上的景象很是壮观。他写道:“驶近赤道,尤其是从一个半球驶入另一个半球,我们看到自幼熟悉的星晨渐渐落下,最终消失时,不免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觉。当我们看到天边升起巨大的阿尔戈船星座,或者麦哲伦海峡磷光闪闪的云团,便觉得自己不是在欧洲。”

    ①洪堡(Hum波ldt,一七六九—一八五九),德国自然科学家,自然地理学家,近代地质学、气候学、地磁学、生态学创始人之一。

    他继续写道:“我们仅是在七月四日与五日间的夜里,在南纬十六度,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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