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16节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16节 (第3/12页)

是在鹰的翅膀下诞生的,自然以这样的来源为荣。《基督教真谛》的作者在国外同样有影响,也许应该说句公道话,承认《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的作者和勒内是一家人。”

    ②指法国民间诗人贝朗瑞(Berangn,一七八○—一七一一)。

    在关于拜伦的一篇杰出文章里,维尔曼先生重复了贝朗瑞的观点,他说:“《勒内》有几页无与伦比的文字,的确,将这种政治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不知道拜伦是否对此进行了模仿,或者以天才的方式予以革新。”

    我刚才说的,关于《勒内》的作者和《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的作者之间,在想象力和命运方面的相似之处,并不剥夺行吟诗人的一根毫毛。我的缪斯徒步,没有竖琴,能够奈何迪河①的背竖琴、有翅膀的缪斯吗?拜伦勋爵,或者同我一样是他的世纪的孩子,像我和我们之前的歌德一样,将经历爱情和苦难;或者我的高卢船的航程和灯光,在未曾探索的大海上,向阿尔必翁②的船只指明了道路。

    ①迪河(Dee):苏格兰的一条河流。

    ②阿尔必翁(Albion):大不列颠旧称。

    而且,相同性质的两个头脑很可能有相同的想法,而别人不能指责他们曾经卑屈地走同样的道路。利用外国语言表达的观念和形象是允许的,为的是丰富我们自己的语言:这是任何世纪、任何时代都见过的事情。我首先承认,在青年时代,《奥西昂歌谣》、《维特》、《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遐想》、《自然论》,同我的想法是亲近的;但是,我丝毫没有隐瞒我喜欢的作品给我带来的快乐。

    如果在《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里面,以不同名字(康拉德、拉雷、曼弗雷德、勒吉阿乌尔)登台的那个独特人物深处的确有勒内的些许影子;如果拜伦公爵偶然让我生活在他的生命之中,他难道会如此懦弱,竟然从不提及我的名字?我难道是一个被人否认的父亲,当人们已经功成名就的时候?拜伦提到过几乎所有他同时代的法国作家,他怎么能够完全无视我呢?当英国和法国报纸在他身边围绕我的作品进行了二十年争论的时候,当New-Times(《新时报》)将《基督教真谛》的作者和《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的作者进行对比的时候,他难道从来没有听人谈到过我吗?

    无论怎样得宠的才子,都有忌讳和疑心:他要保留权杖,怕有人来分享,因为将他与别人对比而感到愤慨。因此,另一位上等才子在一部名为《关于文学》的作品中避开我的姓名。多亏上帝,我对自己有正确的评价,我从来不曾打算称王称霸;由于我只相信宗教真理(自由是其表现形式之一),我对自己的信任并不超过对其他东西的信任。但是,如果我对什么东西赞赏过,我决不会感觉有必要沉默不语;所以,我公开宣布我对斯塔尔夫人和对拜伦勋爵的赞美。有什么比赞美更加甜蜜的事吗?这是上天的爱,是上升到崇拜的温情;对于扩展我们的才能,为我们的心灵打开新的视野,赐给我们如此巨大、如此纯洁、不包含任何恐惧和嫉妒的幸福的赞美对象,我们觉得自己充满感激之情。

    而且,我在这部《回忆录》中,对英国自从弥尔顿以来最伟大的诗人的微词,仅证明一样东西:我对他的缪斯的崇高评价。

    拜伦勋爵开启了一个令人惋惜的流派:同在我身边幻想的勒内给我带来痛苦一样,我推测他的孩子《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也给他带来痛苦。

    拜伦勋爵的生活是众多调查研究和诽谤的对象:年轻人对那些神乎其神的说法深信不疑;妇女们怀着恐惧心情,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这个“魔鬼”勾引,随时可能去安慰这个孤独和不幸的撒旦。谁知道呢?也许他还在寻找他梦想的女人,一个相当漂亮、心胸同他一样宽广的女人。根据那些弄神弄鬼的人的看法,拜伦过去是一条到处引诱人、欺骗人的蛇,因为他看到人类的败坏;这是一位命中注定的、痛苦的天才,他处在物质秘密和智慧之间,找不到能够解开宇宙之谜的答案,将生活当成一种无缘无故的辛辣讽刺,罪恶的卑鄙微笑;他是绝望的儿子,表现轻蔑和否定,身上有一块不可愈合的伤痕,用享乐将一切接近他的东西引向痛苦而进行报复;他是一个从未经历童年的人,从来不曾有幸被上帝抛弃和诅咒;被大自然的怀抱排斥的人,定是虚无的受苦人。被虚无判决。

    那些头脑发热的人就是这样想象拜伦的,但我觉得这并不符合事实。

    像大多数人一样,两个不同的人统一在拜伦身上:自然的人和“制度”的人。诗人了解公众的愿望,同意扮演他们希望他扮演的角色,开始诅咒他起初不过茫然相对的世界:这种过程在他的作品的前后变化之中是感觉得到的。

    至于他的才能,远没有人们所讲的那样博大,而是相当含蓄的;他在诗中表达的感情,只不过是呻吟、哀叹、诅咒;在这方面,他是值得称赞的:不必问竖琴所表达的思想,只需问它歌唱的是什么。

    至于他的幽默,那是富于讽刺意味和丰富多样的,是具有煽动性的黑色幽默:作者读过伏尔泰,并且模仿他。

    拜伦勋爵享有种种优越,对他的出身没有什么好责怪的地方;令他不幸、并且使他的优越和人类的病弱结合起来的偶然事件,本来不应该使他感到痛苦,因为这并未妨碍他受人爱戴。不朽的歌手从他自身的体验懂得,泽农①的格言是多么千真万确:“声音是美的精华所在。”

    ①泽农(Zenon,公元前四九○—公元前四三○):古希腊哲学家。

    令人感慨的是,显赫的声名今天转瞬即逝。几年之后,怎么说呢?几月之后,迷恋就消失了,跟着而来的是贬抑。我们看见拜伦的荣耀已经变得暗淡;他的天才更为我们所理解;他在法国比在英国将受到更长时间的崇拜。由于《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的主要成就是对个人感情的描绘,但英国人更看重大家共有的感情,所以他们最终会否认诗人:他的喊叫太深邃、太悲哀了。但是,他们得当心。如果他们打碎这位曾经赐给他们新生命的人的形象,他们还剩下什么呢?

    一八二二年,我在伦敦居留期间,当我写下我对拜伦勋爵的感想的时候,他在人世只剩下两年生活时间了:他死于一八二四年,当他开始觉悟和厌倦的时候。我先于他出生,他先于我死;还未轮到他的时候,他就被召去了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