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庄司中短篇作品_SIVADSELIM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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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VADSELIM (第13/14页)

低音,彷佛把我今天疲累了一日的心灵,徐徐地抚平了。

    忽然,他的脸仰了起来。喇叭口先朝着天花板,吹奏了一阵子,这次却换朝向观众席的方向,彷佛受到那气氛的鼓舞,奏起强而有力的高音。

    在这期间,御手洗的和音一直持续着,在背后稳稳地托着他。两人的和音,开创了一段不可思议的音乐境界。没有任何协奏的乐器,只有一把小喇叭和一把电吉他。但是我却听见了层层迭迭的乐声。我以往从没有听到这样子的声音。但于此同时,我却又不由自主地受到那种令人怀念的氛围吸引,想要继续听下去。纵然我从未听过这个曲仔,但不知为何,我竟涌起与它似曾相识的错觉。这是为什么呢?

    啊,我几乎要叹出声来。老人还弯着上身,毫不松懈地吹奏着那样的旋律时,我忽然明白了。这个旋律,不就是『StrawberryFieldsForever』吗?是披头四啊。我应该知道的。然后老人把乐音一沉,我感觉到了。多么美丽的曲子啊!我整颗心都彷佛受那段旋律感染。土壤的芬芳、绿草的清香,伴随着音乐温柔地回响着。我到如今为止所有的疲累、再多的羞耻与破碎的心,全都被慢慢地治愈了。

    老人开始站起来走动,从背对着观众吹奏着,到蹲下身来用进全身去吹奏,彷佛观众对他而言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可能是有些累了,他站的样子看来有点辛苦。老人穿着和今天早上一样的褐色皮质长裤,然后穿着类似歌舞伎歌者一般的、黑白相间的华丽裤衩,真是好潇洒的老人,我这么想着。不论坐着还是蹲着的时候,他都以那种歌者般的模样徐缓地舞动着。

    这时候我总算明白,这个吹着小喇叭的老人是怎么一回事了。之前他们两人究竟一起去了那里我并不晓得,可是御手洗他,肯定一直关心着这场音乐会的事情,没有片刻遗忘。因为这个老人是音乐家,所以他干脆就把他也给一块邀请到这个音乐会来了。

    老人站直了起来,把唇稍微移离吹嘴,大概是吹得够了,所以稍事休息一下。那个气氛,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大声拍起手来。裂帛一般的拍手声才响起,老人却把手上的红色小喇叭一举,朝御手洗那头做了个暗示。这个姿势,彷佛要告诉下面的观众,接下来的表演将和那些业余者有空前绝后的不同。

    同时间,御手洗的独奏开始。从演奏开始一直都很老实的吉他,先把会场的地板酥麻地震了一震,宛如奇兵突出般的乐音开始了。打开庞大厚重的门,令人惊异的声音缓缓地如心跳般响起。我一开始便被这声音吓着了,然后现在,我有种自己心中的门扉被人撬开的感觉,那是什么样的门,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内心有一扇不知如何形容的大,如今已被人强推着敞开了。胸口彷佛波涛一般地汹涌着狼潮,多么不可思议啊,我在这时,感觉到自己有某部分改变了。我有种莫名的确信,而今而后,我将有改变自己的可能。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瞬间,御手洗压倒性的Solo开始了。那真是雪崩一般的演奏。单单只靠一把吉他,竟能奏出那样的声音,我至今为止还不曾听过。而御手洗这样全神贯注的独奏,我至今为止也闻所未闻。御手洗用他的吉他,让全场的观众,都沐浴在他排山倒海的风压下。我们的身体全都毫无例外地,从背后被推进了这样的汪洋中。

    这个时候我受到的冲击,言语不足以表达其万一。从低音没有止尽地窜向高音,御手洗的吉他,在无垠的天空尽情地纵横翱翔,无可比拟的自由自在。听着听着,连呼吸也紧了起来,眼睛也跟着发直了。

    拿着小喇叭的老人,一直一动不动地站着听着。说他是被吓到也不为过,他似乎也被那样的演奏给压倒。因为御手洗他的独奏,已经连一小节都没有『StrawberryFieldsForever』旋律的影子了。

    御手洗的独奏停了下来,他的手也停在吉他上。乐声空白了一下。老人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朝御手洗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御手洗,倏地竖起了右手大姆指。御手洗的手停滞了一下,还是不改初衷地继续弹下去。而扩大器的余韵,兀自绵绵不绝地响彻在空气中。

    然后老人加入了他的小喇叭。『StrawberryFieldsForever』的主旋律再次稳稳地流了出来。那真是宛如宝石绽放光华的瞬间。端看观众吸气的声音就知道了。那瞬间彷佛我的灵魂自由了、整个宇宙都浮现在我眼前。为什么他们演奏得出那样的音乐呢,我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我们平平都像这样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他们这样的人,就做得到这种事情呢?

    不过这种心情并不是嫉妒他们,也不是对自己感到有什么自卑,我只是全心全意地考虑起音乐这种东西的意义所在。我如今总算知道,音乐竟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这样了不起的事情。然后,又是这样美好的事情。这瞬间我对于自己今日能置身此地,打从心底地感激起神来。我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幸福。对于能够获得这一切的我而言,能够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当我注意到时,音乐已步入了尾声。我们连拍手都忘记了。他们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御手洗的左手缓缓地放在琴弦上,我们才知道音乐已经结束了,才开始拍起手来。那是毫不吝啬的大掌声,拍到没有人肯停下来。一直拍、一直拍个不停。再这样下去要怎么办、该怎么收场,老实说我还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老人于是慢慢地走向了麦克风。观众们看到后,拍手声终于停了下来。老人把那把红色的小喇叭抱在胸前,把唇靠近麦克风,用他那十分沙哑的英语,这么说了,

    『昨晚我见了自己变成了鸟。在马里伏的海涛拍岸时高飞,我闻到潮水的淡香、水果的气味。多么幸福的一瞬间。人化为飞鸟,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将终生无悔。Myfriends,在这满溢着不公的世界上,只有最美好的那一瞬间,我们可以不输给任何人。那一天我们在天国再会吧!』

    然后他就背对着我们,快速地从蓝色布帘后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御手洗走近麦克风,他用日语这样说道,

    『好啦,虽然真的是很愉快,但这次的音乐会已经结束啰!然后石冈君,我们快点回家去,一起喝杯热红茶吧!』

    7

    这是我一生以来所收过最好的圣诞礼物。我还是不知道御手洗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他对着我,按照我一直以来的希望演奏了披头四的曲子,除此以外别无其他了。那之后有一阵子,我就在那晚音乐的余韵中渡过,『StrawberryFieldssForever』,在那时候变成我最喜欢的曲子,然后很快就变成我最爱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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