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其人其文_虚假的严歌苓其人其文真实的欺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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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假的严歌苓其人其文真实的欺骗 (第2/3页)

口的激增。阿贤正是华人第一次移民潮时期到达美国的。十九世纪中叶到二十世纪初期,腐败的清政府带给人们动荡不安的生活状况,闽粤沿海地区农民生活无以为继,或主动或被骗,踏上了他们的“金山”之路。“金山”就是那时中国人梦中的美利坚。这个朴素的想象也便是华人们朴素的盼望,没错,当时美国华工们对生活的希冀不过是多挣些钱然后回到中国与家人团聚。然而,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没能预料到,他们走上的将是怎样一条不归路。

    阿贤是这些人当中极普通的一个,美国有成千上万个阿贤。我们在严的小说中,在玛丽的关注下,仿佛依稀看到十四岁的阿贤走下船舱、走进移民局办公室、走进玛丽父亲的制衣厂、走进玛丽的闺房、走进西部橙园的每一步所留下的印记。只是,究竟是玛丽选择了阿贤还是阿贤选择的玛丽?就像他们双方各自代表的西方和东方、美国人和华人,这是令人困惑的关系。但无论如何,阿贤们还是走了进来,走出了破败的家,走进了衰朽的西方,从此他的生命将作为西方的给养,而他,当时并没意识到。

    三、淹没的历史

    回到上文提到过的一个问题:迫切需要给养的衰朽的西方如何利用东方。

    玛丽无疑是聪明的,她非常聪明地拥有了阿贤的自由、阿贤的劳动、阿贤的智慧和阿贤的这些品质带来的硕果。

    福柯在分析权利机制的时候曾经提出过“凝视”的著名观点:看,凝视就是一种话语,一种压抑,一种权力摄控的象征。而聪明的玛丽对阿贤的权利,恰恰是从“凝视”开始、以“凝视”贯穿。“…那之后不久的一天,玛丽随父前来到角斗场般的车间,看阿贤锭钮扣。每颗纽扣在十秒钟内结束工序:叫黄阿贤的男孩用一根自制的尖端带细勾的针轻巧舞弄着,把来回走线的时间省略了。玛丽在70岁的今天还记得她当时的忘乎所以,竟然当众迈开她丑陋的步子,走到他面前,观赏中国男孩幼小的手。那手的微妙动作连同他带泥垢的指甲,使她歪扭地将那畸形的平衡保持了很久…”“凝视”的开始可能真的是由于某种欣赏情趣,的确,我们是相信玛丽这些话的——她多么喜欢阿贤,喜欢他那双典型的中国小眼睛、那双女性化的灵巧的手还有标本般黑得发蓝的发辫。但是如同西方关注东方的那束摄人目光,欣赏情趣很快即被占有欲所置换。在“看”与“被看”的二元之中,权利进行着自我过滤和自我规整,整流成为同一的步调,掌权者的步调,从而声称占尽优势胜势的“领导权”

    领导权可以有两个不同的实现途径——“统治”和“认同”“统治”通过强制性的国家机器实现,而“认同”是一种隐蔽的权力关系;“统治”以强硬的武力方式出现“认同”则是对主导价值观念的趋近,并且拥有非暴力表征。玛丽从这最初的“凝视”中获得了某些权力机制的启发,她对阿贤“领导权”的确立恰恰是运用了软性的“认同”她认为她获得了成功——或者,她的确在一段时期内获得了成功,她没有料想到的则是,冲破这层软性领导权的力量来自另一方更加柔弱的发出者,充满了戏剧性。当然这是后话。让我们还是回到本节的中心来探讨阿贤被玛丽赋予的意义。

    阿贤跟随玛丽的开始宣告了一个独立人历史的终结。阿贤被纳入玛丽的生活轨迹,成为一颗围绕玛丽运行的卫星。“凝视”构筑了严密的看守体系像一张无处不在的罗网笼罩在阿贤头上,以它无声的表达时刻提醒着阿贤在他生活空间里存在的禁忌;而每个禁忌的边界总会出现玛丽的目光。阿贤失去了自我定义的能力,只能由玛丽来定义阿贤,阿贤在玛丽的定义中跋涉,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生存的确据。有些人就是其生命本身,而阿贤则是寄居在生命里。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状况,根本原因就在玛丽剥夺了阿贤的历史。一个被定义者,隔绝了一切能够获得自我确证的途径,阿贤在玛丽的“凝视”之下缩减成为一个空洞的能指,变成了玛丽权威的反证,丧失了主体地位和个体意义而沦为工具性的客体消隐在历史地平线之下。阿贤为玛丽工作、阿贤照料玛丽、玛利则占有阿贤的劳动和智慧,而这一切却是被掩盖在一个可笑的假象之下:阿贤被玛丽称为“我亲爱的孩子”——这个最初收服阿贤的“话语”仿佛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以爱的名义暗暗地将阿贤与自由、与自我相隔绝。

    直到后来阿贤发现,这个专属于玛丽的称呼不仅仅在阿贤让玛丽称心时使用,更多的则是在他俩出现分歧的时候。这时的阿贤似乎感觉到玛丽身上虚假的爱、真实的欺骗。

    要使一个人的历史淹没,有一种办法是彻底剪除其自身民族性。玛丽是聪明的统治者,她在完成这项工程的时候,显示出了更高超的手段。阿贤清楚玛丽不喜欢甚至仇恨鄙视中国,她从不接受中国国商的订货。这是最令阿贤矛盾的时刻,他是害怕有中国人来到橙园的。仿佛拒绝中国商人的不是玛丽自己而是阿贤。另一件事显然玛丽做得更加高段,十年前阿贤要像城里的其他华人一样剪去自己的辫子。玛丽却说她最爱那条黑得发蓝得发辫。当阿贤争辩道:“我的祖国革命了,所有进步人士都剪掉了辫子。”玛丽马上驳回:“我讨厌政治!我爱美好的古老年代!请不要破坏一个可怜的女人最后一点对古典的迷恋,我的孩子!”这是一个绝好的理由,这个绝妙的理由造就了阿贤这个怪异的标本。作为少数族裔,身在异国他乡的阿贤无法进入到美国社会的中心,他只是玛丽轮椅背后的一个力——作为衰朽西方再生产的动力和推力。可在生活在玛丽的定义中,阿贤甚至丧失了与自己母国共同承受时间的最后权利。剪掉辫子是中国现代化开始的标志,作为一个民族立志崛起的第一声呼号,阿贤是有心响应的,然而在玛丽虚假之爱的笼罩之下,阿贤有心无力。更深层次的悲剧性在于,留着辫子的阿贤静止在了某一个时间不再前行,时间在阿贤身上凝固,外部世界和他之间形成了一层篱帐。玛丽“凝视”的权威,造就了一个畸形的阿贤。正如在玛丽果园里一无所获的中国商人所说:“你看上去像中国人,原来不是啊”——当然不单指阿贤的外貌。阿贤变成了浮萍一颗,既不是西方的,又非东方的。他只是不在场的、无名的、空洞的一个能指。玛丽剪断了阿贤连接母国的脐带,却是以阿贤自己的名义。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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