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烟云_第四十二章制毒牟利牛素云被捕伤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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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制毒牟利牛素云被捕伤时 (第4/5页)

和老画家齐白石也来帮忙。阿非是孝子,不能来注意诸多琐事,只能由两位姐夫帮着料理。

    不过立夫仍然进行他的走私调查。逮捕了素云,他对贩毒情形得到了深切的了解,远非其他情形之下所获得的了解可以比拟。阿非虽然悲伤,但仍然和立夫讨论案件,因为老父之去世,早已在意料之中。阿非所提供立夫的,一是直接的消息资料,一是言方的报告,所有海关的报告,国际联盟禁毒委员会英国人调查员米如,赖斯特小姐的报告,尤其英国人的这份报告所描写的真实情形,使全世界为之轰动。阿非也告诉他,天津的美国大学妇女协会已经做了贩毒调查,发现贩毒组织其蔓延之广,实令人憎恶,令人恐惧,只好把此一报告压下,不予发表。立夫看起英文来还感觉吃力,若想翻译得精确,还要问阿非。立夫常常挖苦留英的那些“绅士”的矜持造作的态度,这就使他和阿非始终有点儿格格不入,不能打成一片。但是现在第一次彼此渐渐了解,立夫把他自己对留英学生的偏见,也多少克服了几分。

    在天津,一个外国医生,在日本租界附近一个中国小学旁边,向一个小贩买了些糖果,化验的结果,证明那糖果里有麻醉剂。立夫对这件事特别注意。

    立夫说:“我简直不能相信。”

    阿非说:“我可以证实这个报告是千真万确的。近学校也好,不近学校也好,这与贩毒的人没有什么关系。在日本租界,没有一条街没有毒品制造厂,批发或是零卖,即便在最讲究的住宅区,也是如此。贩毒的人何必为一个学校搬家呢?”立夫喊道:“这就是‘亚洲新秩序’吗?”阿非听见立夫骂,是用绅士所不肯用的脏话骂。

    立夫决定再到天津去,他和阿-商量好,他化起装来,阿-带他穿过日本租界。立夫会日文,对他的调查工作很有利。他们看见一家一家的商店,在现代钢筋水泥的洋房子里,叫做“洋行”门上把日本国旗挂得很明显。他们进了那些房子,发现里面除去毒品,没有别的货物。在一条街上,他们看见有十几家这种洋行。他们又走进别的街道,他们看见似乎是住宅,阿-告诉他那是制毒工厂和大宗批发商行地区。正在日本领事警察局后面,在旭街接连东马路时,连隐藏也是多余的,只见一个低级吸毒窟,衣衫褴褛的赤贫人在那儿出出入入。

    立夫看那些人类中的堕落渣滓,实在不忍心,转身走开。“您要不要看还好一点儿的——高级的?还是中级的?”

    “带我到个中级的地方儿去看看。”

    他们坐了一辆洋车,到了一栋房子,立夫一进去,令人作呕的气味袭人鼻孔。屋里很黑,在坐榻上不是站着躺着的,就是坐着的,姿势不同,都是瘾君子,有中国和高丽女招待陪伴。

    一个女招待问他们:“怞呢?还是扎?”

    阿-指着立夫说:“我这位朋友刚刚学。”又转身对立夫说:“有三种方法用这种毒品。‘怞’是把烟怞下去,‘扎’是注射进去,注射的是古柯碱,或是吗啡。第三种办法是用鼻子闻,瘾头大的才闻。”

    阿-说:“给我拿五毛钱的白面儿。”

    女招待把他俩带到一个坐榻上去。一个中国女招待拿来了一小包海洛因,是放在一张特别的纸上,另外有半盒儿洋火。

    阿-对站在一旁望的女招待说:“我只是让我朋友看看怎么怞。”

    那个女招待微微一笑说:“我教给他看看好不好?”

    立夫回答说:“不必麻烦了。”女招待走开。

    “在高级的地方儿,那些女招待还躁副业,只要您肯花钱。您和那个小姐关在一个特别的房间里。您不叫,没有人进去。”现在这是半敞开的屋子,客人叫时,女招待就前去伺候。阿-指着一个仰身躺着的男人说:“看那边儿那个人,他正打飞机呢。”那个人把一卷纸放在一根香烟上,那个纸卷儿里有白面儿,在下面仰着脸怞。有人用一根小管子,就是把一支毛笔管儿,插进一个大竹子节儿里。别人坐在床上,用火柴在锡箔下点着,锡箔上有白面儿,等受热的白面儿冒出紫蓝的烟,就用管儿往肚子里吸。

    阿-说:“那叫‘哈’,嘴往里怞气。”

    有几个新主顾进来,一个男的,才十八九岁的光景。一个男招待走过去,显然是知道他要什么,那个青年把衬衫拉起来。

    阿-说:“注射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静脉注射,一种是皮下注射。你看那个小伙子背上有好多针眼儿。最坏的时候儿,皮肤会因传染而腐烂。静脉注射没有这种毛病,但是太危险。有静脉注射后当场毙命的。所以有瘾的人大都喜欢皮下注射。”

    立夫回到北京,准备一篇报告。除去海关的报告之外,中文在这个专题上完备的著作还没有,所以立夫要采用好多外国资料。

    他写的文字里有:“天津日本租界是世界海洛因的大本营。是日本、大连、沈阳、朝鲜的鸦片输往南北美的中心。世界最大的海洛因工厂设在唐山。仅止在张家口的一家日本工厂,即日产海洛因五十公斤,也就是全世界合法需要量的十五倍。司徒-福乐(StuartFuller)在他为国际联盟禁毒委员会提供的报告上说:‘日本势力在东方进展所及之处,与之同时共进者为何?贩毒。’他把东北和热河的贩毒情形描写为‘令人战栗’。根据日本报纸,鸦片的种植和贩卖是由朝鲜总督指挥下的专卖局长细心计划管理进行的。鸦片制造商公会,由政府给与津贴,对公卖局负责指导种植鸦片,借款与种植鸦片者,并负责鸦片原料的运交工作。”

    在他那篇报告的结尾,他写道:“禁毒和消灭走私最大的困难是日本的军事当局和治外法权。如果远东之情形如此,而日本竟要求世界承认,真是匪夷所思。如果这是一个友邦的政策,则中国应当多要敌国而少要友邦。如果这是亚洲的新秩序,则所有人类的良心应当要求返回于原始野蛮时代的旧秩序,那倒不失为一个更文明的生活方式。天津转日本租界是中国政体上一个毒瘤,是日本荣誉上的一个污点,是全世界公众健康的一个威胁,应当自地球表面上扫除之。”

    姚老先生的丧礼办得很隆重,很冠冕。自从他出外十年归来之后,邻居都称他为“老神仙”他的丧礼也称之为老神仙的丧礼,当然文词上有点儿矛盾不符。除去宝芬家的旗人和这个茶商巨子的老朋友之外,还有好多年轻一代的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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