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饥渴_第06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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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章 (第4/6页)

    “没关系。我的事,你不必担心。美代不在,短暂的寂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悦子估量这不至于是三郎的本意,就对这种离奇的宽大,感到几许惊讶,但她仍然带着一种怀疑的目光,在这亲切而单纯的安慰中,探索谦逊的谎言,存在隔阂的礼仪成规。

    “你还在说谎吗?硬被人家将自己和心爱的人拆散了,还说没有什么了不起,会有这种事吗?我把所有心里话都抖搂出来,表示了歉意,你却把你的真心隐藏起来,还不想真诚地原谅我啊!”在对抗悦予这种高深莫测的空想的固定观念上,不能想象会有什么对手比三郎这种玻璃般单纯的灵魂更无为无策了。他不知所措,最后想道:悦子责怪的,归根到底是他的谎言。刚才她指责的三郎的重大谎言、所谓“并不爱美代”的谎言,如果被证明是真的话,那么她就安然了吧。他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不是说谎。真的,请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并没有爱美代。”

    悦子不再欷嘘,她几乎笑了起来。

    “又在说谎!又说这样的谎言!你这个人啊,事到如今,以为用这种哄孩子的谎言就可以欺骗我吗?”

    三郎束手无策了。在这个无甚可言的心绪不宁的女人面前,宴在难以对付。除了沉默,再无计可施了。

    悦子面对这种沉默的亲切,才松了口气。她深切地听到远处传来了深夜载货电车扬起的汽笛声。

    三郎忙于追寻自己的思考,哪还顾得上汽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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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郎心想:怎么说少奶奶才会相信呢?不久前,少奶奶曾把爱还是不爱当作天翻地覆似的一桩大事,如今无论怎么说,少奶奶都认定是谎言,不予理睬,对了,也许她需要证据。只要将事实说出来,她定会相信的吧。

    他正襟危坐,欠了欠身,猝然鼓足劲说:“不是谎言。我本来并不想娶美代做妻子。在天理,我也曾将这件事告诉家母,家母从一开始就反对我的这门婚姻,说为时尚早。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终于没有把她已经怀孕的事说出来。家母更加反对,她说,讨这样一个不称心的女人做媳妇有什么意思。还说,这种讨厌的女人的面孔,连瞧也不愿瞧一眼,所以她没有到米殿来,从天理就径直返回老家了。”

    三郎拙嘴笨舌,说出了这番极其朴实的话儿,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悦子并不恐惧,她贪婪地咀嚼着梦中的愉悦一般的、随时都可以消逝的、瞬间鲜明的喜悦。听着听着,她的目光闪烁,鼻翼颤动了。

    她如醉似梦地说:“为什么不把它说出来?为什么不早点把它说出来啊?!”

    接着这样说:“原来如此。原来役有把令堂带来是由于这个缘故啊。”

    她还这样说道:“于是你回到这儿来,美代不在反而更方便是吗?”

    这番话是一半含在嘴里,一半吐露出来的。所以要将悦子自身执拗地反复出现的内心独白。同说出口的自言自语。做意识上的区别是十分困难的。

    梦中,树苗在转瞬间成长为果树,小鸟有时变成像拉车的马一般巨大。这样,悦子的梦境,也会使可笑的希望突然膨胀为眼前即将实现的希望的影子。

    悦子这样想道:说不定三郎爱的就是我呢?我必须拿出勇气来,必须试探一下,不用害怕预测落空。倘使预测对了,我就幸福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不怕落空的希望,与其说是希望,莫如说是一种绝望。

    “是吗?那么。休究竟在爱谁呢?”悦子问道。

    在目前这种场合下,聪明的女人所犯的错误能够把两人连结在一起的,也许不是语言,而是如果她将手亲切地搭在三郎的肩上,万事便会就绪昵。这两个异质的灵魂。通过手的互相摸挲,也许会融合在一起呢。

    但是,语言像顽固的幽灵堵存两人之间。三郎对悦子的脸颊上的清清楚楚地飞起的红潮不理解。他只是像被问到数学难题的小学生一样,在这种提问面前有点畏缩了。

    他仿佛听到:“是爱…还是不爱”

    又来了!又来了啊!

    乍看这很方便的暗语,对他来说依然给他那种遇事现打主意的轻松的生活,带来了多余的意义,又给他今后的生活嵌上多余的框架,不知为什么他只认为这是剩余的概念。这种语言作为日用必需品而存在。根据时间和场合,这种语言也可以作为生死的赌注。他没有运营这种生活的房间。不仅没有,连想象也不容易。况且,类似拥有这样一间房间的主人,为了消灭这房间,甚至可以做出放火烧掉整栋房子的愚蠢的行动。对他来说,这是可笑至极。年轻小伙子,在少女的身旁,作为自然的发展趋势,三郎同美代接吻了,交接了。于是美代腹中孕育了幼小的生命。也不知为什么,随着自然的发展趋势,三郎对美代厌倦了。形似儿童的游戏变得频繁了。不过,至少谁都可以是这种游戏的对象,并不一定非美代不可。不,也许说厌倦了这句话有些欠妥。对于三郎来说,事情已经发展到不一定非要美代不可的地步了。

    人,总是不爱一个人就必然爱着另一个人,而爱着一个人就必然不爱另一个人,然而,三郎从来不曾遵循这种理论来规范行动。

    由于这个缘故,他又再度穷于回答。

    把这个纯朴的少年逼到这步田地的是谁?逼到这步田地并让他这样随便应付回答的又是谁之罪?

    三郎心想:不是凭感情,而是要仰仗世故教诲的判断。这是从孩提起就靠吃他人的饭长大的少年所常见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样一想,悦子的眼睛示意:请说出我的名字吧,他马上就领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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