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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福会 (第5/7页)

妈常常加工的“营养口口。

    这些人的吃相,可真是不大雅观!好像人人都处在饥饿状态,一个个狼吞虎咽。

    那烤猪rou,被他们一块接一块地送入肚中。他们与桂林的那些女人们到底不一样,他们的食品,要可口美味多了。

    他们吃得很快,完了,男人们便起身离座。于是,似约法三章般,女人们留在桌子边,斯斯文文地把所剩下的佳肴吃完,然后,把碗碟端进厨房堆在水槽内,再依次洗手,她们用力地搓擦着双手。也不知是谁发起这样的仪式。我也跟着把盆碟放入水槽内,然后洗手。女人们正在谈论着龚家的这次中国之行,她们边谈边向公寓后面走去。另一间房里,喜福会的叔叔们早已在扑克桌边就座。那里原是许家四个儿子的卧室,那些寝具箱和油漆剥落的梯子至今还放在里面。乔治叔叔正在发牌,手势之熟练,就像在赌场里混迹过似的。父亲拿出黑猫牌香烟待客,自己嘴上自然也叼上一支。

    我们来到后房,这以前是许家三个女孩子的卧室。我们自小一起玩耍,现在她们已各自成家,而我,又重番回到她们房里来玩耍。一切似乎都没改变,除了有一股浓重的樟脑味。我觉得,似乎罗丝、露丝和盖丽丝,立时会走进来。白色的线织床罩磨损得几乎成半透明状。那阵,罗丝和我两人常爱躺在上面边谈论着男孩子,边拨着上面的小穗子。什么都保持着原状,除了房间中央多了一只桃花心木的麻将桌。桌边是一盏黑杆落地灯。杆上挑起三盏蛋形的聚光灯泡,犹如一棵宽叶橡皮树。

    并没任何人指点我:“喏,这就是你妈的位置。”然而,甚至在大家还未各就各位前,我就有一种感觉,这张靠门口的座位,就是我妈的。那是桌子的东首。

    东方,是万物起始之源。我妈说过,这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是风向的起源。

    安梅阿姨在我左侧入座,然后把麻将牌往绿呢桌面上一倒,说:“洗牌。”大家伸手抹着牌,骨牌互相撞击着,发出闷闷的哗哗声。

    “你的牌艺有你妈好吗?”坐在我对面的琳达阿姨,绷着脸问我。

    “念大学时,我曾和几个犹太人稍稍玩过。”

    “噢,犹太麻将!”她不屑地拉长着声音。“那完全不一样。”我妈也常这么说,但她从不解释为什么。

    “或许今晚我不应该就上桌子,我应先在一边看看熟。”我提出来。

    琳达阿姨生气了,觉得我像小孩子般不懂事:“我们总共只三个人,怎么搓?就像只台子只有三只脚,三缺一。映姨的丈夫去世了,她就叫来了她的兄弟。你父亲把你叫来,也是因为同样的道理。”

    我曾问过母亲,犹太麻将和中国麻将究竟有什么不同。然而她的回答,却令我弄不清,她所指的是麻将玩法的不同,还是对中国人和犹太人本身的看法不同?

    “那完全是两码事,”她用英语作着解释“犹太麻将只需记自己手里的牌,玩犹太麻将只要用眼睛就行了。”

    “至于玩中国麻将,”她说“你必须好好动脑筋,这里非常讲究技巧,你得记住别人打出的牌。如果你根本不会出牌,那就变成像在打犹太麻将,这有啥劲?脑筋也不用动,只须冷眼看着人家出洋相。”

    她这样解释,使我觉得,正像我们经常各人讲各人的,我讲我的英文,她则以她的中文作答。

    我问琳达姨:“犹太麻将与中国麻将到底不一样在哪里?”

    “天呀,”她做作地嗔怪着“难道你妈从没跟你讲过?”

    映姨拍拍我的手:“来,好姑娘,学着我们,喏,把牌堆成四块墙。”

    我跟着映姨把牌堆起来,同时不住地偷眼注意着琳达姨,她手脚最快。我的手脚也不比别人慢。映姨开始掷骰子,琳达姨是东风,我则是北风,最下家,映姨则是南,而安梅姨是西。然后再掷骰子,根据骰子上的点数,来决定麻将列上抓牌的切割处。我开始整理我的牌:一串索子和筒子,还有好几对万子,其他零星的杂牌,是不能配上去的。

    “你妈的麻将打得真好,都成专家了。”安梅姨一边笃悠悠地理着牌,一边说。

    每排列一张牌,她都慎重地掂量过。

    现在开始了。大家一边从容地抓着牌,一边开始聊天,有一搭无一搭的。她们用她们自己特殊的语言谈天:一半是洋不洋腔不腔的英文,一半是她们自己的中国方言。映姨讲起她买了半价的毛线,好像就是街上挑来的便宜货。安梅姨则夸耀着自己给女儿露丝的小毛头织了一件这般好的小外套“大家都以为,这是在店里买的。”她得意地说。

    琳达姨则讲到,她怎样对一位售货员大光其人,因为他竟不让她退一条拉练已坏的裙子。“吃!”她一边捞进牌,一边还余怒未息地说:“我都给气死了。”

    “哦,琳达,你并没有死,你还好端端地坐在麻将台边呢。”映姨挪榆着她,一边咯咯地笑着。琳达姨突的一声“碰!”然后啪啦一声,她把牌往台上一摊“和啦!”她一边数着自己的“段头”一边讪笑着瞥了一眼映姨。大家重番洗牌,瞬时没人讲话,一片静默,我不禁觉得有点厌烦,而且也累了。

    “呵,告诉你们一件事,”映姨冷不丁开口,她的嗓门很大,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映姨常常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有点自说自话。妈就常这么说她:“映姨倒不是听不到什么,而是她根本难得倾听什么。”

    “上礼拜六,埃默森太太的儿子给抓进去了。”映姨的口气,颇有点为自己的消息灵通而得意。“那是张太太在教堂里对我说的。说人家发现,他汽车里藏着大量电视机。”

    琳达姨接口道:“哎呀,埃默森太太可是个好人呢!”言下之意,可惜摊上这么个不肖之子。现在想起来,她讲这话,也是为着顾全安梅姨的面子,不至令其大难堪。两年前,安梅姨的儿子因盗卖汽车音响而被捕。此刻安梅姨似乎正在认真琢磨什么牌,看上去挺不好受的。

    “在中国,现在几乎人人都有电视机。”琳达姨换了个话题。“我们在大陆的亲戚,家家都有电视机——不单是黑白机,还有彩色和遥控的。他们什么都有,因此当我们问,需要带些什么回去时,他们则说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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