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_第05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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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章 (第3/3页)

“现在还有一句话,老伙计,”他继续道“我听说,你先是名噪一时;后来我又读到各种各样评论你的文章(不骗你,真读了;你以为我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读吗);后

    来我遇见你,看见你穿着破靴子,满街泥泞也不穿套鞋,戴着一顶破帽子,我心里也就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你现在给杂志写稿,聊以谋生吧?”

    “是的,马斯洛博耶夫。”

    “那么说,你成了一匹疲于奔命的驿马了?”

    “有点像。”

    “那么,老伙计,对此我有一言奉告:不如一醉方休!瞧我,痛饮以后,便自得其乐地倒在沙发上(我家的沙发可舒服了,有弹簧垫),我就想,譬如说吧,我就是什么荷马

    或者但丁,或者是什么腓特烈大帝②——你爱怎么想都行。嗯,可是你却想象不出你就是坦丁或者腓特烈大帝,第一,因为你洁身自好,我行我素,第二,你想为所欲为是被禁止的

    ,因为你是匹疲于奔命的驿马。我可以胡思乱想,而你只有现实。请听为兄我的一句肺腑之言,要不就是你看不起我,把我不放在眼里,(哪怕再过十年我都对你有气)请问:你

    需要钱吗?我有的是。你别撇嘴嘛。把钱拿去,跟老板清了帐,甩掉这枷锁,然后干点什么,使自己一年的吃穿有个保证,再坐下来,爱写什么写什么,写一部大部头作品!怎么

    样?你意下如何?”

    ①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处女作《穷人》。

    ②腓特烈大帝(红胡子)(-一二三——一一九O),德意志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一一五五年加冕)。

    “我说马斯洛博耶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现在我还什么都不能答复你,因为说来话长。有一些情况。不过,我保证以后一定统统告诉你,像亲兄弟一样告诉你。谢谢你

    的一片好意:我保证一定去看你,而且要去很多次。但是事情是这样的:既然你跟我无话不谈,因此我也想请你替我拿拿主意,再说干这些事你又是行家里手。”

    于是我就把史密斯和他的外孙女的事,从食品店开始讲起,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他。不过说来也怪:当我告诉他这事的时候,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对这事也略有耳闻。因此我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不,也不尽然,”他答道“不过,关于史密斯的事我倒略有耳闻,说有一个老头死在一家食品店了。至于那个布勃诺娃太太,我倒确实略知一二。两个月以前,我曾收下

    这太太给我的一笔贿赂。哪有好处,我就在哪伸手①,仅仅在这方面我有点像莫里哀②。不过,我虽然敲了她一百卢布,然而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还要狠狠地再敲她一笔,那就不是

    一百卢布,而是五百卢布了。这娘们坏透了!净做一些天理难容的事。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有时候做得太绝了。请别以为我是堂吉诃德。关键在于我又可以狠狠地捞上一笔了,

    因此半小时前我遇到了西佐勃留霍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西佐勃留霍夫分明是有人带来的,也就是那个大肚子带来的,因为我知道那大肚子专搞什么勾当,所以我断定…我要

    把他当场拿获!我很高兴能从你这儿听到关于那小姑娘的事;现在我又找到了另一条线索。我说老伙计,我经常接受各种各样的私人委托,还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不久前,我

    曾经刺探过一件小事,替一位公爵,跟你实说了吧——这位公爵居然关心这样一件小事,真是匪夷所思。要不然,你要是爱听的话,我可以给你说说另一件有关一个有夫之妇的故事?我说老伙计,你可以常常到我家里去嘛,我已经准备下了许多故事,只要你把它写出来,肯定叹为观止…”

    “那公爵姓什么?”我好像预感到什么似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问这干吗?好吧:姓瓦尔科夫斯基。”

    “叫彼得?”

    “就是他。你认识?”

    ①原文是法文。

    ②据说,上面这句成语,派出莫里哀,故有此说。

    “认识,但不熟。好吧,马斯洛博耶夫,我要不止一次地来看你,请你谈谈这位先生,”我站起身来说道“你让我太有兴趣了。”

    “我说老伙计,你爱来多少次都行。我这人可会讲故事啦,但是有一定界限——明白吗?要不然的话,就会丧失信用和声誉,我是说做生意,以及其他等等。”

    “好吧,能说多少说多少,保住声誉就成。”

    我说这话时甚至很激动。他注意到了这点。

    “嗯,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事?”

    “关于你说的那事?先等我两分钟;算完帐再说。”

    他向柜台走去,在那里,仿佛无心似的,突然跟那个穿紧身外衣,也就是被人不客气地叫做米特罗什卡的小伙子站到了一起。我觉得,马斯洛博耶夫跟他的关系比他自己向我

    承认的要深。起码看得出来,他俩唧唧我我,无话不谈,现在决不是第一次。从外表看,米特罗什卡这小伙子长得相当突出。他身穿紧身外衣,贴身穿着红绸衬衫,脸型粗犷,但

    十分英俊。看去还相当年轻,肤色黝黑,目光剽悍而又炯炯有神,他给人的印象是这人很有意思,而且对他毫无反感。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教意摆出一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与此

    同时,眼下,他显然有所收敛,很希望装出一副非常能干而又办事稳重的样子。

    “我说万尼亚,”马斯洛博耶夫回到我身边后说道“今晚七点你上我家去,我能告诉你点什么也说不定。你知道吗,我一个人起不了大作用;过去倒能起点作用,而现在,

    不过是个醉鬼罢了,早就洗手不干了。但是我还有一些过去的关系;多少可以打听到点什么,私底下跟各种各样的行家里手还有点勾搭;就靠这点关系我还能干一气;当然,当我

    有空,在我清醒的时候,我自己也干一点,也是通过熟人…多半是包打听…好了,不扯这个了!够啦…这是我的住址:在六铺街。可是现在,老伙计,我已经什么也干不了

    啦。再喝杯红葡萄酒就回家。躺会儿。你来了——我要介绍你跟亚历山德拉谢苗诺芙娜认识认识,有时间,再谈谈诗歌。”

    “嗯,也谈谈那事吗?”

    “嗯,谈也说不定。”

    “行,我来,一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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