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蚀_能见到金环蚀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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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见到金环蚀吗 (第2/3页)



    小珊不敢对母亲说的话,都向我倾诉。她怕吓著她,怕她受刺激,怕她哭。

    “母亲一直没有同父亲结婚,”她说:“父亲另外有太太,太太一直不肯离婚,是以我跟母亲姓。他有钱,很肯照顾我们,但只有限度的爱我们,因此叫我们受委屈。”

    小孩到底是小孩,三言两语,一下子把家事透露出来。

    换句话说,她童年也不见得过得很愉快。

    乔女士个性冲动,看得出脾气不大好,做她的女儿,要懂得迁就。

    “我知道我漂亮。”小珊很坦白。

    我点点头,有目共睹,她的确长得好。

    “原本以为可以凭外型闯出一条路来,现在不行。”

    我诧异于她的成熟。

    “父亲在这一两年间见我出落得不错!已经颇对我另眼相看,许多哥哥惯去的场合,也带我亮相,这次病,真正前功尽废。”

    我不出声,心如刀割。

    “不过,”她又振作起来“我想你会治好我,是不是?”

    她于三日后动手术。

    自手术室出来,稍微恢复,便要求见我。

    于同一日,我见到她父亲。

    他是个英俊的中年人,打扮无瑕可击,坐在小珊床前,脸容悲切。

    不过这悲伤也是正常的悲伤,他不会象乔女士般,愿意以身相替。

    父亲与母亲是不一样的。

    他向我点点头,我不知他姓什么,无以相称。

    小珊很苍白,不住的答应她父亲:“我三两个月就好了,恢复后你要记得送我出去读书。”

    他默然。

    挽起大衣,告辞,叫女儿好好休养。

    司机在门口等地,又有下一档的约会,要办的事太多!都那么重要,都少不了他。

    他走了。

    小珊同我说:“我会好的。”

    意志力很重要,我顺著地的意思说:“一定。”紧紧握著她的手。

    (美丽的水仙花

    我们流泪因见你忽忽逝去

    如朝升之太阳,

    尚未到达到中午)

    我是医生,我为她做手术,我知道她无法达到中午。

    晚上,与朋友喝酒。

    她是一位通情重理的女士,听了我的故事,沉吟不语。

    “老而不死的人太多了。”她苦笑。

    “我不反对老年人活到一百三十岁,只经他们愿意,但十六岁…太不幸。”

    “有多坏?”

    “很坏,”我说:“细胞刚成长就转坏,来势汹汹,我们怀疑已感染到右乳。”

    她真好,把我内心的苦闷都交待出来。

    “你怎么告诉她母亲?”

    “我最痛恨工作的这一部分。”

    “让刘姑娘做吧。”

    “刘姑娘说她也受够了。”

    “两度手术之后她会不会活下来?”

    “不知道,我憎厌我的职业,医永远医不好的病,为什么我不能医伤风鼻塞?”

    “那刚刚亦是医不好的病,”朋友说:“对不起。”

    “落后,人类科技落后!”我诅咒。

    “有时候午夜睡醒,伸出手臂,发现自己的床又板又暖又大又软,身体健康,经济稳定,真觉幸福,活著真是好,别想太多了,人类已经够努力,我们已会得治许多病,试想想,早几十年,肺病霍乱痢疾破伤风伤寒这些就要了多少人的命。”

    “但十六岁的珊!”

    “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你如见到她,你也会喜欢她。她真漂亮,五官几乎十全十美,像时装杂志上做化妆品广告的模特儿,只有更自然,一颦一笑,都发散少女魅力,同年龄的男孩会为她发狂,但有什么用?病毒并没有放过她,一样要蛀蚀她。这种情形真使我难过,像看着一只红苹果逐渐腐烂。”

    朋友不出声。

    过了很久很久,约莫是三个啤酒之后,她才说话。

    她说:“我很庆幸我不是病人。”

    小珊很快出院。

    看上去,与以前没有什么分别,衣服遮盖著伤口与绷带,她脸上又不露声色。

    乔女士来接她,神色黯然。

    小珊与我说:“告诉我,医生,如果他爱我的话,他不会介意我只得半边胸。”

    大眼睛里含著眼泪。

    我只得低声说:“如果他爱你,他什么都不会介意。”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在睁看眼睛说梦话,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是功利主义者,任何一宗事都讲条件,谁都不会蚀本。

    有几个人懂得爱情。

    少女仍然有憧憬,我为之黯然销魂。

    小珊同我说:“与我联络。”

    我说我会。

    她母亲向我道谢。

    趁女儿不觉,乔女士说:“好好一个女孩子,残废之后,生活永远不会一样。”

    “请鼓励她,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乔女士点点头。

    她以为这是噩梦的终结,而其实刚刚是开始。

    小珊于三个月后再度人院。

    她比上次更镇定,可能是有了经验,她天生勇敢。

    她略为沮丧的说:“我不会有机会见到发了。”

    “要抱有希望,每一个明日都有所希望。”

    “陈腔滥调。”她摇摇头。

    我苦笑“你母亲呢?”

    “她非常非常激动,她帮不到我,她比我还不能适应,我现在与父亲住。”

    “啊,那也很好。”

    “他很忙。”

    “你与哥哥相处如何?”

    “他们很客气。”

    尽在不言中。

    “我很想念你,”小珊说:“也许这是进医院的唯一好处。”

    “听你这样说我也很高兴。”

    四十八小时之后,我们替小珊另一边胸也动了手术。

    我为之流泪,她没有。

    她乐观的说:“我听说,美国有整形手术。”

    她父母在探病时公然吵架。

    这一场疾病,不止摧毁了一个人。

    乔女士急躁、愤怒、伤心。

    她骂:“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知道,此刻都报应在女儿身上,像你这样坏心肠的人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我不以为然,但身为医生,不便开口,这是他们家事。

    于是与小珊同时装听不见。

    小珊道行更高,她苦无其事的在翻阅一本杂志。

    后来她父亲铁青面孔离开。

    乔女士到洗手间去哭。

    小珊说:“让她去,这些年来,她不知受了几许委屈,一并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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