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活_第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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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第2/5页)

站主楼的三层楼上去撒尿,那是只有车站的头头脑脑才能去的地方。我儿子正在那里撒尿,技术员跑进来,嚷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儿子说:‘撒尿。’那技术员抓住我儿子的肩膀,这么抓住又问了一句:‘你说你在干什么?’我儿子稍稍碰了一下技术员擦得锃亮的皮鞋尖儿,重复说:‘您不是看见了吗?撒尿啊!’技术员吼起来:‘我得去告发你!’我儿子对他说:‘您对着老柳树哭去吧!’后来那站长亲自写了一个关于我儿子的报告,可是啥用也没有,因为所有上过那个培训班的人都分派到科尔利斯至布莱斯劳那一段铁路上的各个火车站当调度去了。在三楼上出的这一档子事倒给我儿子添了名声。后来他通过考试已经可以穿制服了。外套上有级别标号和中学生制服上那种扣子,跟实习生有的那种金扣子。我儿子穿上这套制服走在赫拉台茨·卡拉洛维的马纳斯街上,穿上那套帅极了的制服去散步广场,可却光着脚。我从宁城车站的站长那儿一听到这事儿,说我儿子竟然有胆量穿着制服赤脚在街上逛,我便断定,我这儿子将来能有出息。

    你等着瞧吧,闺女,我这个儿子会成器的,因为在他的名字里有‘r'这个字母,这个字母就保证他将来不是当总统就是被关起来。可是我倒觉得他成天到晚心不在焉,他将来会成为一个作家?他在中学因为几门功课不及格,前前后后留了两次级,而且还总是捷克语这门课不及格。…我儿子后来到站上当报务员,然后再由报务员转为调度员。我跟你讲过?还是没有讲过?闺女,就是关于我儿子是怎么在科斯托马拉迪站上通过的考试。只有通过这次考试才能在站上独立工作。

    …从赫拉台茨来了几位先生,这是站长和车站值班员见了都有几分畏惧的。交通视察官赫麦列茨问我那被一群官员围着的儿子,假如交通信号灯不起作用了,怎样去确定火车已离车站很近了?我儿子说:‘用眼睛!”对!可要是有雾呢?’我儿子于是从制服里掏出一块白手绢铺在铁轨旁边,然后将膝盖跪在手绢上面,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铁轨上听了一会儿,等他站起来,便对视察官赫麦列茨说:‘840号列车正从卡门勒·兹博希过!’视察官赫麦列茨怔了一下说:‘您在哪个规章里读到这个的?’我儿子说:‘从库珀主演的一部美国西部片里看来的。

    库珀在里面扮演主角、一个追捕者,他就是用这个办法向一名童子军判断出,骑着马匹的印第安人是不是已经离得很近,或者判断出哪里有水牛群那样…’赫麦列茨夸奖了他,对考试委员会的人说我的儿子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列车调度员,因为他爱惜他的制服,‘诸位,他居然在膝盖下面铺上一块白手绢,免得弄脏他漂亮的制服。’于是我儿子便当了列车调度员。谁也没像我儿子那样为他那身制服感到如此骄傲。可是我儿子越是希望将这身制服一直穿到他退休,苏军又偏偏毫不留情地将德国人撵回了他们的老家。我儿子为穿不成这套制服而感到很难过,可他同时又非常高兴,因为他是站在离捷克越来越近的苏军一边替他们加油的。我儿子知道,胜利之后大学又得开学,他将脱下这套帅气的制服,这套制服对他来说的确很合适。

    闺女啊,他穿着这套制服的时候差点儿挨枪毙、丧了命哩!一次是游击队员们在他的小车站附近将装着弹药的火车炸毁了,另一次是在战争结束前夕,游击队员们拆掉了铁轨,后来德国党卫军的一个军官便让我儿子呆在火车头上不让走,一直到奥斯特拉那个地方,那个军官才让放了我儿子。可我儿子还是很难过,因为他担心等到最后一批德国兵当了俘虏,等到最后一个德国人倒下,布拉格欢呼庆祝苏军的胜利,结束这场可怕的战争时,他还得去学院完成他的学业,他还得去领那张法学博士证书,再也穿不上那套帅气的铁路制服,而且再也成不了英雄,成不了纳粹主义的牺牲品了。他得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另一种生活,你知道吧,闺女,他对那套制服情有独钟,喜欢到这种程度,以致战争结束之后他还穿着它在铁路上干了两个月,再没有别的衣服能像这套列车调度员制服穿到他身上那么帅了。他穿着便装可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所以他有时还爱回忆保护国,不是像有些在保护国时期被关押、或亲人死于集中营的人那样,而是想起他在这段时期穿的这套铁路职工制服。一想起穿这套制服的样子他便总是心花怒放。

    有人间他什么时候最感幸福,如果他再出生一次,他希望成为什么人,我儿子总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当个列车调度员!”’我丈夫总是容易回想起以往,好像在延续他的过去。在谈着一件别的什么事情时,他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兴奋地叫喊起来:“凉亭,凉亭!小姑娘,如今我想起了日德尼采的那座凉亭。那座爬满了爬山虎的凉亭。凉亭后面就是我外婆家的花园,园里开着各种鲜花,这些花我在扎布多维采教堂那儿也经常看到。每个礼拜天我都跟外婆上那教堂去做弥撒。放假时的每个礼拜天我外婆都要到凉亭那里去送午饭。因为,小姑娘,我在外婆那里一直住到四岁。后来,即使我上大学了,也每个假期整整两个月都住在外婆那里。这个凉亭简直是我的小礼拜堂、小小礼拜堂。我在那里看书,我在那里跟外婆一起吃午饭、吃晚饭。在假期这里总摆着那个洋铁碟,里面装饰着红艳艳的草莓,还有草莓叶儿。紧挨着我们的花园便是杜列支基家的花园,也是开满了鲜花,在我们下方那块邻近的空地上便是莫希尔先生家的花园,也是鲜花满园。如今我想起来了!凉亭那把条椅上方挂着的那张照片是谁,是瓦格纳跟他的弟弟,瓦格纳照片的侧面像…”

    我丈夫大声喊叫着,吃完了那块抹油的面包。后来在电车上,我们一道乘车过河到他表妹米拉达那里去,他又心血来潮,无缘无故地接着谈他的日德尼采广这一下我才想起来,这么多年之后又想起来了!小姑娘,我们那座凉亭的后墙紧挨着那条一直延伸到波杰布拉特街,然后又从那里拐出来两边长着树的小路,斯丹诺夫斯基石匠们每天四趟从这儿往上走\一家人都叫斯丹诺夫斯基。”我丈夫就这样在电车上大喊大叫。我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便装作好像他不是我丈夫,我跟这个在电车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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