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故事_下到小船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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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到小船里 (第3/3页)

    “为什么?”

    宝宝耸耸肩膀。“头一条,这儿附近低级军官太多了。”她改变了自己的姿势,采取了一种盘腿式的印度人蹲坐法。她把短袜拉拉高。“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会怎么做,”她说,挺一本正经的。“如果你告诉我你干吗往外跑,我就把所有的秘密军号曲都吹给你听。怎么样?”

    莱昂内尔立即把眼光垂下,重新对着甲板。“不行,”他说。

    “为什么不行?”

    “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莱昂内尔说,扳了一下舵柄以加重语气。

    宝宝遮挡住右边的脸,那儿的太阳很刺眼。“你跟我说过你不再跑的,”她说。“咱们谈好的,你告诉我你不再跑了。你答应我的。”

    莱昂内尔回答了一声,但是轻得听不见。

    “什么?”宝宝说。

    “我没答应过。”

    “啊,答应的,你答应过的。你非常明确地答应的。”

    莱昂内尔又去扳他小船的舵了。“你说你是舰队司令,”他说“你的舰队又在哪儿呢?”

    “我的舰队嘛,我很高兴你问我这个问题,”宝宝说,一边开始把脚伸到小船里去。

    “出去!"莱昂内尔命令道,但是还没有到尖叫的程度,而且眼睛一直是朝下看的。“谁都不许进来。”

    “准都不许吗?”宝宝的一只脚已经碰到船头了。但她顺从地缩回到码头地而。“任谁都不让进吗?”她又同复到她的印度人盘坐姿势。“为什么不让?”

    莱昂内尔的回答是完整的一句话,可是仍然声音不够大。

    “什么?”宝宝说。

    “因为不让所以不让。”

    宝宝眼睛定定地盯着男孩,是是分钟什么话都没说。

    “听你这么说我太难过了,”她终于开口了。“我就是爱上你的船上去呢,没有你,我闷得慌。我太想你了。一整天我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莱昂内尔这回没有转动舵把。他细看把手上的木纹。“你可以跟桑德拉说话呀,”他说。

    “桑德拉忙啊,”宝宝说“再说,我也不想跟桑德拉说话。我想跟你说。我要下到你的船上跟你说。”

    “你蹲在那儿也可以说的。”

    “不行,我办不到。距离太远了。我得挨近了才能说。”

    莱昂内尔摇动舵把。“谁也不许进来,”他说。

    “什么?”

    “谁也不许进来。”

    “好吧,那你能不能在船里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往外跑?”宝宝问道。“而且在你答应过我再也不跑之后?”

    舱板上离后座不远处放着一副潜泳护目镜。莱昂内尔一下子答不出话,便用右脚大脚趾和二脚趾去夹住护目镜的带子,然后用腿灵恬、迅速地一挑,把潜水镜甩出了舷边。护目镜立刻沉人水中。

    “好哇。干得漂亮,”宝宝说他这回可该高兴了。”她又吸了“那眼镜可是你韦布叔叔的。哦,口烟。“护目镜最早还是属于你西摩伯伯的”呢。”

    “我管小着,”

    “我瞧出来了。我知道你满不在乎,”宝宝说。她的香煳在她的手指间形成一个奇特的夹角;眼看香烟要烧到她指戈节一个凹处了。她突然感到烫手,便松开烟头,让它往湖面落去。接着她从只侧兜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包什么,纸牌般大小,白纸包着,用绿缎带捆扎着。“这是个钥匙串皮包,”她说,觉得孩子眼睛抬起来在看着她了。“就跟你爸那只一样。但是比爸爸的j丕可以多穿几只钥匙。这上面有十个钥匙圈呢。”

    莱昂内尔放开舵把,身子往前倾。他伸出双手作抓取状。“扔过来。”他说。“行不?”

    “咱们先都坐好不动,宝贝儿。我还得稍微考虑考虑。我照说是应该把钥匙串儿扔到湖里去的。”

    莱昂内尔张开嘴瞪视着mama。他又合上了嘴。“那是我的嘛,”他说,语气一点点弱下去,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宝宝向下看着他,耸了耸肩膀。“我管不着。”

    莱昂内尔身子慢慢地往后坐正,一边瞅着他母亲,一边手往后伸去够舵把。他双眼流露出彻底的领悟力,他母亲早就预料会那样的。

    “拿去吧。”宝宝把那个包包往船上他身上扔去。包包不偏不斜地落到他的大腿上。

    他看看腿上的包包,捡起来,捏在手里,看看,然后一拨——从身体侧面——把它拨进湖中。接着他马上抬起头来看宝宝,眼里噙含着的不是对抗情绪而是泪水。很快,他那张嘴一瘪,扭曲成一个横写的“8”字,他放声哭开了。

    宝宝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就像在剧院里腿坐麻的人那样,然后让身子落到小船里去。不一会儿,她已经坐进后座,把那水手抱在膝上,一边摇着他一边吻他的后颈,并且还告诉他:“水手不哭的,乖宝。水手永远都不哭。除非他们的船快沉了。或者是遇到海难,在救生筏上吃尽苦头,连喝的水都没有除非是——”

    “桑德拉--跟斯美尔(臭)太太说——我爸是个又大——又臭的——开克(风筝)”

    宝宝抽缩了一下,动作小得仅仅能察觉,可是她把男孩从膝上举起,让他在自己面前站住,又把他的头发从前额往后捋了捋。“她说了,是吗?”她说道。

    莱昂内尔强调地上下点点头。他接近了些,仍然在哭,站在母亲两腿之间。

    “哎,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宝宝说,把孩子抱拢在自己双臂双腿间那两个“v”字形里。“这还不是世界上最最糟糕的事呢。”她轻轻咬着孩子的耳朵边缘。“你知道‘开克’是什么吗.乖宝?”

    莱昂内尔一下子不是不愿意说便是说不出来。不过,等哭泣所带来的抽噎稍稍缓和了些之后,他还是开口了。他是对着宝宝温暖的脖颈说的,给捂住了但总算可以听清楚。“是那种能飞上天的东西,”他说。“用一根线拴住的。”

    为了想把孩子看得更清楚,宝宝把儿子稍稍推开些。接着她把一只动作挺猛的手伸进他裤子的后裆,让孩子吃惊不小,但几乎也就在同时,她把手抽了回来,一本正经地帮他把衬衫掖到裤子里去。“跟你说咱们要干什么,”她说。“咱们开车到镇上去,买点泡菜,再买点面包,咱们在车子里把泡菜吃了,然后开车到车站去接爸爸,接下来咱们把爸爸接叫家,让他带我们坐船。你帮爸爸把帆扛到这儿来。好不好?”

    “好的,”莱昂内尔说。

    他们不是慢慢走回家去的,他们来了一次赛跑。莱昂内尔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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