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_卷八十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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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二 (第2/13页)

夫治或生乱,乱 或资治;有以无难而亡,多难而兴。治或生乱者,恃治而不修也;乱或资治者,遭 乱而能治也;无难而失者,忽万几之重,而忘忧畏也;多难而兴者,涉庶事之艰, 而知敕慎也。今生乱失序之事不可追矣,其资治兴邦之业,在刻励而谨修之。当至 危之机,得其道则兴,失则废,其间不容复有所悔也,惟勤思而熟计之。舍己以从 众,违欲以遵道,远憸佞,亲忠直,推至诚,去逆诈,斯道甚易知,甚易行,不耗 神,不劬力,第约之于心耳。何忧乎乱人,何畏乎厄运,何患乎不宁哉?

    帝又问贽事切于今者,贽劝帝:“群臣参日,使极言得失。若以军务对者,见 不以时,听纳无倦。兼天下之智以为聪明。”帝曰:“朕岂不推诚!然顾上封者, 惟讥斥人短长,类非忠直。往谓君臣一体,故推信不疑,至憸人卖为威福。今兹之 祸,推诚之敝也。又谏者不密,要须归曲于朕,以自取名。朕嗣位,见言事多矣, 大抵雷同道听,加质则穷。故顷不诏次对,岂曰倦哉!”贽因是极谏曰:

    昔人有因噎而废食者,又有惧溺而自沈者,其为防患,不亦过哉!愿陛下鉴之, 毋以小虞而妨大道也。臣闻人之所助在信,信之所本在诚。一不诚,心莫之保;一 不信,言莫之行。故圣人重焉。传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物者事也, 言不诚即无所事矣。匹夫不诚,无复有事,况王者赖人之诚以自固,而可不诚于人 乎?陛下所谓诚信以致害者,臣窃非之。孔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 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智者不失人,亦不失言。”陛下可审其言而不可不信,可 慎其所与而不可不诚。所谓民者,至愚而神。夫蚩蚩之伦,或昏或鄙,此似于愚也。 然上之得失靡不辨,好恶靡不知,所秘靡不传,所为靡不效。驭以智则诈,示以疑 则偷;接不以礼则其徇义轻,抚不以情则其效忠薄。上行则下从之,上施则下报之, 若景附形,若响应声。故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不尽于己而责尽于人, 不诚于前而望诚于后,必绐而不信矣。今方镇有不诚于国,陛下兴师伐之;臣有不 信于上,陛下下令诛之。有司奉命而不敢赦者,以陛下所有责彼所无也。故诚与信 不可斯须去己。愿陛下慎守而力行之,恐非所以为悔也。

    《传》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仲虺歌成汤之德曰:“改过 不吝。”吉甫美宣王之功曰:“衮职有阙,仲山甫补之。”夫成汤圣君也,仲虺圣 辅也,以圣辅赞圣君,不称其无过,称其改过;周宣中兴贤王也,吉甫文武贤臣也, 歌诵其主,不美其无阙,而美其补阙。则圣贤之意,贵于改过,较然甚明。盖过差 者,上智下愚所不免,惟智者能改而之善,愚者耻而之非也。中古以降,其臣尚谀, 其君亦自圣,掩盛德,行小道,乃有入则造膝,出则诡辞,jianian由此滋,善由此沮, 天子意由此惑,争臣罪由此生,媚道行而害斯甚矣。太宗有文武仁义之德、治致太 平之功,可谓盛矣,然而人到于今以从谏改过为称首。是知谏而能从,过而能改, 帝王之大烈也。陛下谓谏官论事,引善自予,归过于上者,信非其美,然于盛德, 未有亏焉。纳而不违,传之适足增美;拒而违之,又安能禁之勿传?不宜以此梗进 言之路也。

    圣人不忽细微,不侮鳏寡;奓言无验不必用,质言当理不必违;逊于志不必然, 逆于心不必否;异于人不必是,同于众不必非;辞拙而效迂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 者不必智。考之以实,惟善所在,则可以尽天下之心矣。夫人情蔽于所信,沮于所 疑,忽于所轻,溺于所欲。信偏则听言不尽其实,故有过当之言;疑甚则虽实不听 其言,故有失实之听。轻其人则遗可重之事,欲其事则存可弃之人。苟纵所私,不 考其实,则是失天下之心矣。故常情之所轻,圣人之所重,不必慕高而好异也。

    陛下又以雷同道说,加质则穷。臣谓陛下虽穷其辞而未穷其理,能服其口而未 服其心。且下之情莫不愿达于上,上之情莫不求知于下。然而下常苦上之难达,上 常苦下之难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也。所谓九弊者,上有六,下有三:好胜人, 耻闻过,骋辩给,炫聪明,厉威严,恣强愎,上之弊也;谄谀、顾望、畏懦,下之 弊也。好胜而耻过,必甘佞辞,忌直言,则谄谀者进,而忠实之语不闻矣。骋辩而 炫明,必折人以言,虞人以诈,则顾望者自便,而切摩之益不尽矣。厉威而恣愎, 必不能降情接物,引咎在己,则畏懦者至,而情理之说不申矣。人之难知,尧、舜 所病,胡可以一酬一诘,而谓尽其能哉?夫欲治天下,而不务得人心,则固不治矣; 务得人心,而不勤接下,则心固不得矣;务接下而不辨君子小人,则下固不可接矣; 务辨君子小人,而恶直嗜谀,则君子小人固不可辨矣。趋和求媚,人之甚利存焉; 犯颜冒祸,人之甚害存焉。居上者易其言而以美利利之,犹惧忠告之不暨,况疏隔 而猜忌者乎?

    是时,贼未平,帝欲明年遂改元,而术家争言数钟百六,宜有所变,示天下复 始。帝乃议更益大号。贽曰:“今乘舆播越,大憝未去,此人情向背、天意去就之 隙。陛下宜痛自贬励,不宜益美名以累谦德。”帝曰:“卿言固善,然要当小有变 革,为朕计之。”贽奏言:“古之人君,德合于天曰‘皇’,合于地曰‘帝’,合 于人曰‘王’,父天母地以养人治物得其宜者曰‘天子’,皆大名也。三代而上, 所称象其德,不敢有加焉。至秦乃兼曰‘皇帝’,流及后世昏僻之君,始有圣刘、 天元之号。故人主重轻,不在称谓,视德何如耳。若以时屯当有变革,不若引咎降 名,以祗天戒。且矫旧失,至明也;损虚饰,大知也。宁与加冗号以受实患哉?” 帝从之。

    会兴元赦令方具,帝以稿付贽,使商讨其详。贽知帝执德不固,困则思治,泰 则易骄,欲激之使强其意,即建言:“履非常之危者,不可以常道安;解非常之纷 者,不可以常令谕。陛下穷用兵甲,竭取财赋,变生京师,盗据宫闼。今假王者四 凶,僭帝者二竖,其他顾瞻怀贰,不可悉数。而欲纾多难,收群心,惟在赦令而已。 动人以言,所感已浅;言又不切,人谁肯怀?故诚不至者物不感,损不极者益不臻。 夫悔过不得不深,引咎不得不尽,招延不可不广,润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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