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伊登_第三十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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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第1/2页)

    第三十九章

    马丁是在小屋里喝着咖啡时读到第二天早上的报纸的。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经验:发现自己以头版头条的位置登到了报上,而且成了奥克兰的社会党人臭名昭著的头子。他匆匆读完了那半瓶醋记者为他编造的激烈言论,虽然开始时很为那胡编乱造生气,后来却只笑了一笑便把那报纸扔到了一边。

    “那家伙要不是喝醉了酒就是恶意诽谤。”那天下午他坐在床上说,那时布里森登来了,歪歪倒倒坐进了那唯一的椅子。

    “那你管他干什么,”布里森登问他“你肯定不会认为在报上读到这消息的资产阶级猪猡们会赞成你的话吧?”

    马丁想了一会儿,说:

    “不,他们是否赞成我倒真不在乎,毫不在乎。可另一方面,这却能害得我跟露丝一家的关系更别扭。她爸爸总一D咬定说我是个社会主义者,现在这讨厌的玩意会叫他更加深信不疑的。我对他的意见倒不在乎——不过,那又算得什么?我想让你听听我今天才写的东西。当然,就是叫《过期》的那篇,写了才差不多一半。”

    他正在朗读,玛利亚推开门,引进了一个年轻人。那人服装整齐,一进门先匆匆打量了布里森登一眼,注意到了煤油炉子和厨房,目光又回到马丁身上。

    “坐,”布里森登说。

    马丁在床上给年轻人让了个座位,等着他说明来意。

    “我昨天晚上听了你的发言,伊甸先生,现在是来采访你。”他开始了。

    布里森登不禁哈哈大笑。

    “他是你社会党的弟兄么?”记者急忙瞥了布里森登一眼,估计了一下那形容柏槁的快要死去的入的赤化程度,问道。

    “那篇报道难道就是他写的么,”马丁低声说“嗨,还是个娃娃呢!”

    “你怎么不接他一顿?”布里森登问道“要是能让我的肺恢复五分钟健康,我愿意出一千块钱。”

    两人这样当着他的面不客气地议论他,使那半瓶醋记者有几分狼狈。但是他因为那篇对社会党集会的精彩报道曾受到表扬,并且得到指示要进一步采访马丁·伊甸本人——那个威胁着社会的组织的头目。

    “你不会反对给你拍一张照片吧,伊甸先生?”他说“我们报社有个摄影师就在外面,你看,他说最好趁阳光还没有再往下斜时就拍,拍完我们再谈。”

    “摄影师?”布里森登思量着,说“揍他,马丁。揍他!”

    “看来我年纪已经太大,”是马丁的回答“我知道该揍他,可还真没有那心情。大概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替他mama教训他一顿,”布里森登催促他。

    “那就值得考虑了,”马丁回答“不过我似乎还鼓不起劲来。你看,揍人是要花力气的。而且,那又有什么关系?”

    “不错,这才是处理问题的办法,”半瓶醋记者吊儿郎当地宣布,虽然他已开始不放心地打量着房门。

    “不过他那全胡说。他发表的东西没有一句真话。”马丁的眼睛只看布里森登。

    “那只不过是一般性的描写,你明白的,”那半瓶醋记者大着胆地回答“何况,那也是很好的宣传。对你可是一种优惠,很合算的。”

    “那可是很好的宣传呀,马丁老弟。”布里森登然有介事地重复记者的话。

    “那还是给我的优惠呢——你看!”马丁附和。

    “我看看——你生在什么地方,伊甸先生?”半瓶醋记者问,摆出仔细听的样子。

    “你看,他连笔记也不做,”布里森登说“全靠脑子记。”

    “我只用脑子记就行了,”那半瓶醋记者装出并不担心的样子。

    “他昨天晚上也全是靠脑子记的,”布里森登可不是沉默主义①的信徒。他突然改变了态度。“马丁,你要是不揍他,我就自己动手了,哪怕会叫我马上摔死在地上。”——

    ①沉默主义:一种宗教的神秘主义形式。1675年以前由西班牙教士Molinos创建,主张沉思默想,消灭意志,和收回感官知觉。

    “打他一顿屁股怎么样?”马丁问。

    布里森登冷静地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转瞬之间马丁已坐到了床边,那半瓶醋记者已经趴在了他的膝盖上。

    “现在你可别咬,”马丁警告他“否则我就揍你的脸。你那张脸挺漂亮的,捧破了就太遗憾了。”

    他挥起的手落了下来,接着就迅速地、有节奏地揍了起来。那半瓶醋记者挣扎着、咒骂着、扭动着,的确没有动口咬。布里森登一本正经地望着,尽管他有一回激动了起来,抓起了威士忌酒瓶,请求道:“来,让我也砸他一家伙。”

    “抱歉,我的手没有劲了,”马丁终于停住,说“打麻木了。”

    他放掉了记者,让他坐在床上。

    “我会叫人把你们抓起来的,”那人龇牙咧嘴地说,通红的面颊上眼泪婆娑,像满肚子委屈的孩子。“我会叫你们够受的。你们走着瞧。”

    “小白脸,”马丁评论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上堕落的路了呢。像他那样拿他自己的同胞撒谎是不诚实的、不公正的,也不像个男子汉,而他竟然不觉得。”

    “他得到我们这儿来听我们告诉他,”一阵沉默之后,布里森登说了下去。

    “是的,对于受到他的诬蔑诽谤的我,那就意味着杂货店老板再也不会赊帐给我了。而最糟糕的是这可怜的娃娃就会这么继续胡闹下去,直到堕落成为一个头等的新闻记者兼头等流氓。”

    “不过也许还来得及,”布里森登说“你这个不算高明的手段说不定还能救他。你为什么不让我也敲他一家伙?我也想拉他一把呢。”

    “我要把你们俩都抓起来,你们俩,大——大——大坏蛋,”那误入歧途的灵魂抽抽搭搭地说。

    “不,他那嘴太好看,也太差劲,”马丁板着脸摇摇头说“我担心是白白地打麻了我的手。这小伙子怕是改不了了,他最终会变成一个成功的大记者的。他没有良心,就凭这一条他就能飞黄腾达。”

    那半瓶醋记者就这样走出了门。他心惊胆战,生怕布里森登会拿他还攥在手里的酒瓶从背后敲他一家伙。

    马丁从第二天的报纸上读到了许多关于他自己的东西,那些东西他自己也觉得新鲜。“我们是社会的不共戴夫之敌,”他发现自己在一个专栏采访里说“不,我们不是无政府主义者,而是社会主义者。”而在记者向他指出这两个派别似乎没有差异的时候,马丁便耸了耸肩,默认了。他的脸被描写成两面不对称,还涂上了些别的堕落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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