粿情恨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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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4/5页)

中的对象了。

    我竟这么关心起耀晖的对象来。

    可是,我没有再在他的那句含糊而又另有蹊跷的答案上再做功夫,追寻下去。

    答案与我无关,为什么要破釜沉舟,势必翻出真相?

    “你会勤力写信回来给我们吗?”我问。

    那个时候,没有传真机,甚至不会动辄摇长途电话与拍发电报。

    “会的,你放心。”

    “那就好,在外一切要小心,没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不过,长大了的男孩子应该晓得照应自己。”

    耀晖微笑:

    “不管长大与否,总之没有人照顾自己的话,一定能适应生活下去。”

    “你在说晦气的话,因为这些年,我们都疏忽了你。”

    耀晖转头望我,说: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表达我其实渴望有人照顾,不管何时何刻何地,有人关心我、爱护我、需要我,总是很好的感觉。”

    我没有回答,只静静地听。

    “只有一段日子,我有这种很好的感觉,那就是父母去世之后,我跟着你在大宅过的时光,是我最开心的。”

    “别这么说。”我把车子停到耀晖要到的大酒店门前“你开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这么肯定吗?”

    “对,因为你还年轻,有青春就有希望。”

    “大嫂,你也是。”

    “所以,我们会有更好更开心的日子过。”

    “但愿这些好日子会如以前一样,一起过。”

    那“一起过”三个字说得很轻。

    耀晖还等不及我反应,就已经推开车门走出去了。

    我呆在车厢内,一直目送耀晖走进酒店内,直至隐没。

    把手重新放到方向盘去时,竟发觉手指僵硬,不能如常地弯曲抓紧软盘。

    那是因为我极度紧张所造成的反应。

    我不能接受这个由小叔子传递过来的讯息。

    我怕想其中的隐喻。

    要我面对这个感情的漩涡,我会遍体生寒,不住发抖,然后越往问题的中心想,越令我热血沸腾,身体这么地一寒一热交煎着,开始产生痹痛麻木,整个人一寸一寸地变得僵硬。

    这个过程,我从没有经验过。

    我要吓死了。

    不单是骇异于耀晖的言语,以及他那份自态度与神情中表露的感情,更骇异于我的回应。

    我的回应?我做了什么回应了?

    耀晖看不到我的回应,可是,我看到自己。

    如果只将他视作年轻人一种感情出路与发泄来处理,我用不着惊慌到这个程度。

    我可以一笑置之。

    我可以正视他,晓以大义。

    我可以知之为不知,少管少理。

    我可以决定从此跟他少来少往。

    然而,我完全没有考虑过如上的选择,我害怕,因为自知有可能投向耀晖的怀抱。

    一念及此,我像一匹被吓着的马,仰头惊叫,然后一踩油门,让汽车像撒开四蹄似的向前狂奔。

    金耀晖太像金信晖,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已与他相依为命。我现今可以确切地抓着一个复活的丈夫,重新生活。

    这个选择,是如许地诱人而浪漫。

    所有世间的陷阱,在人踩进去之前都是美丽动人得可以。

    于是人们明知是陷阱,都会心甘情愿地不予躲避。

    回到家里去,我躺在床上,细细地喘着气。

    我告诉自己,我想念信晖。

    他离我而去,已有经年。

    未曾在午夜梦回时,乘着清风,回来爱抚过我的灵魂与rou体。

    他从来对我都是狠心的。

    由着我日间胼手胝足,夜里枕冷襟寒,以rou体的疲累去抗衡精神的空虚,不得已每夜都昏然沉睡,偶然醒来,无奈地叹一口气,再睡。

    现在,耀晖临别前的凡句话,唤醒了我。

    他教我知道除了拼搏、求生之外,还有其他。

    这其他对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依然有着震慑性的威力。

    我有我的渴求与饥谨,在于心灵深处。

    信晖,请你回来。

    我翻了个身,紧紧地拥着软枕,浑身哆嗦,我挣扎着,一个只能孤寂地在床上蠕动的躯体,原来是如此虚弱的。

    我需要信晖。

    抑或我需要的是可以代替信晖的人。

    那人不是唐襄年。

    那人可能是金耀晖。

    金耀晖?

    不,不可能,他只是个孩子。

    我闭上了眼睛,只看到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乖乖地站在我跟前,然后拥抱着我,喊:

    “大嫂,大嫂,你疼我。”

    他是我的小叔。

    我是他的大嫂。

    这才是我们的真正关系。

    我应该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

    一下子坐了起来,我使尽浑身的劲力,左右开弓,一个一个巴掌地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不停地打、打、打,打到我开始眼花缭乱,依然继续打、打、打…

    直至到嘴角渗出了咸味。

    我以手背试下一道血痕,才缓缓地停了手。

    懊是清醒的时候了。

    错的人不是耀晖。

    年轻人会有很多不成熟的、幼稚的、幻梦式的感情错觉。

    他是无罪的。

    只有接受他,甚而企图接受他的我,才应该自惭形秽。

    尤其是,我怕爱的是金信晖,利用的是金耀晖。因思念信晖,要重新占有信晖的欲望高涨,我才需要金耀晖的出现与填补,这不是赤裸的、无条件的、至高无上的挚爱,而只是情欲的波涛忽尔汹涌,我不要没顶,于是抓紧了身旁的一块浮木,助我重出生天。我难过自责得急躁起来,以至汗流浃背。

    今夜或可以拼死力地熬过去。

    可是,还有未来的那许许多多日子,怎么在这种刹那而至,似是纠缠不去的精神压力下过活了?

    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等待明天吧,或许明天一见阳光,黑暗引退,人的头脑清醒,不敢再如夜里放胆做违心亏心之事就好。

    又或者明天,迎着晨光,变得机灵,会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很多心魔魅影都只会在幽暗中活动。

    我告诉自己,先行努力睡觉,睡醒了,一切就会从头做起。

    睡吧!

    睡醒之后,通常都是一个崭新的局面。

    我这个想法的确没有错。

    一连串的惊涛骇狼开始在翌日翻打过来,吓得我魂飞魄散,应接不暇。

    我的难题被另一个更大的难题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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