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灯_回到学校继续上学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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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学校继续上学 (第3/6页)

而今发生了这些事,你母亲的遗愿,便是要你以宽和的心态去面对,毕竟这个世界的残忍和不公是如此稀松平常的事情,今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你只要内心宁静满足,便没有什么苦难能够打击你。

    生生,我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但现在你的选择除了死之外就是勇敢地继续活下去——就像你母亲的勇敢那样——即便是在遗书中,你母亲都没有对你提起她身为一个女人遭受的这份莫大耻辱。

    毕竟,虽然她一生都很苦,但她一直都那么的爱你。

    《大地之灯》母亲死于入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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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简生的母亲死于入狱前。简生手捧母亲的遗书,胸口的伤剧烈作痛,仿佛又是被利刃刺透。

    在母亲的葬礼上,除了舅舅和淮,没有别的亲人。母亲生前因为事业关系,交际甚广。浮华之上的聚散离合,虚情假意,阿谀逢迎,勾心斗角,皆不过是过眼烟花。人生百态,犹如四海归帆,自古路远马亡,殊途同归。

    陌路尽头,洒去一抔惨淡暗白的骨灰,有多少淡薄的人情能够留得住厚养薄葬的遗憾,在悲郁的挽歌的尾音上,给这尊尊沉默的青碑下孤孓的魂灵叩一首至情至义的所谓哀悼?而这人间,朝生暮死之间,又多少尸骨未寒的苦魂遁入空寂,却在人世中再也捞不起一丝纪念?

    少年一时间只觉得世界太安静,仿佛自己孤身一人身处阒然无声的茫茫大地,霰雪漫天。苍穹之上黑色的游云,如同一片片萍聚般的卑微命运,昭示着死的永恒救赎。

    他原谅了母亲,然而因了这原谅的迟,此生便无法原谅自己。

    简生长跪在母亲的墓前,于胸口创伤的阵阵剧痛和滚滚泪下之中,结束了少年时代。

    舅舅帮简生在学校办了特假手续,带着简生去新加坡。在银行的保险柜里面,他拿到母亲留下的五十万储蓄以及两处房产。舅舅告诉他,你手上还有你母亲用我的名义保留下的一些国内储蓄,都在那存折上。这里的财产你就不要动用了,留着日后再说。我只是照你母亲的意思,带你来这里看看你母亲给你的最后的庇护。简生,现在一切都由你自己安排。要对得起你母亲的苦心。

    简生,你该长大了。

    舅舅仍然留在新加坡。简生回到国内,还是和淮住在一起。

    母亲去世之后的一段日子里,简生常常莫名其妙地吐,无法进食,一个礼拜之内体重减轻20斤。严重的虚脱使他在画画的时候突然晕倒。由于神经紧张导致的颅内主动脉异常痉挛,造成大脑缺氧,表现得格外犯困,却又夜夜失眠。他总是头痛欲裂。即使睡着了也是噩梦不断。

    专业考试的时间已经非常临近了。淮清楚简生的状态无法考上美院,于是中止了他在教授那里的高强度绘画训练,让他呆在家里。她送他看医生,却没有听医生的话让他留在那里住什么院。因为她清楚这并非是单纯的药丸可以摆平的事情。参考着医生的药方,轻量地给他服用一些药物,然后花很多的时间耐心陪伴简生。

    淮与这个少年非亲非故,却在他的成长里,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甘心陪伴。她劳累,却同样细细体察他的内心和健康,有时候胜过母亲。简生知道这关怀的珍贵,一直都很配合淮,因此恢复得很快。几个月之后,简生的状况终于好转。先是睡眠获得了恢复,然后是进食正常。最后抑郁症状也减轻。

    19

    春天快要来临的时候,简生对淮说,可不可以和我再回一趟北方乡下。

    她不知道合不合适,于是只好去咨询医生。医生告诉她,只要避免进行任何敏感或者深入的对话,或者触动伤心的事情,出去走一趟是很好的。

    于是她放下心来,再次和简生一起踏上旅途。

    枕着铁轨的声响,两个人再次一路北上。列车上,淮只是偶尔平淡地问他一句,饿吗?想吃什么吗。

    他通常说,没关系,我随你。然后继续安静地眺望窗外的景色不断闪逝。那个时候,他的心已经是平静的。大爱无言,大言稀声。无论什么疼痛,那个你爱的,善良的人,一如既往地守在你身边,给你以如此的照顾和关护,在这人情稀薄的世界,此生复有何求。

    当火车中途停在站台上的时候,淮总会好心地下车买些热食,而简生在治病期间饮食太清淡太讲究,结果吃了从小摊上买来的鸡腿之后很厉害地拉肚子。淮叹着气表示歉意和担心,简生却笑着打趣,自己找出药片,喝水吞下。

    他已经下意识地知道,此时的人世中,自己与孤儿无异。必须冷暖自知,好生过活。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路途,两个人来到了从前和李婆婆一起生活的那个村庄。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简生重新一一深入那些童年时代无比眷恋的湖泊和草甸子。大多数仍然冻得很实,除了灰白相间的莽莽的色调,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是在冬天的尾巴上,春天迟迟没有来临。萧瑟的残冬景致看起来格外的衰败。冰湖仍然冻结着,依然有孩子在用冰钎戳洞捕鱼。简生久久地凝视着那些天真的孩子,突然如此清晰地看到了到了时光的轨迹。掩藏在雪堆和荒草里的破屋,曾经就是自己和李婆婆一起住了十年的那一间。而旁边不远处的一间茅屋,就是父亲母亲曾经的家。

    简生和淮一起,小心翼翼地走进那一间茅屋。屋顶已经坍塌,淡淡的光线从屋顶的破洞上倾泻而下,呈柱柱射线穿过房间,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仿佛月光。玄青色的泥墙上长满了苔藓,墙角满是杂草。空的灶台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一只小虫子在上面缓缓爬过去。屋内连床架和铁锅都没有剩下。也许是被人搬走。简生定定地环视这屋内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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