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之痕_第六章陌路相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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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陌路相逢 (第4/7页)

下车付了钱,径自来到门诊部的咨询台。他向值班的小姐打听三天前在医院死亡的名单。他找到了陈嶙的名字,推说是她的亲戚。值班的护士小姐有点怀疑地盯了他两眼,说:“是那个胃出血的吧?下午刚刚送进太平间。正等着你们来认领尸体呢。”

    “哦,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麻烦您带我去看看。”他知道医院的礼数,顺手塞了一张钞票给她。

    那护士装作没事人把那张红色的纸币放进白色的大褂里。她说了句“你等一等,我让人带你去。”她打了个电话,找来了打点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努了努嘴,示意邹云顺跟他走。

    他跟着那个人一直沿着充满消毒水和酒精味的走廊一直向里走,那是医院最核心最隐秘的地方。那扇门厚重而冰凉,打开的时候一阵冷气扑过来。邹云顺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拉开停尸用的大抽屉,他看见陈嶙一丝不挂地躺在里面,面容苍白,瘦小的身体在硕大的空间里显得极不协调。他曾经不止一次看过她赤裸的身体,只是想不到这最后一次,是在冰冷的停尸房里。

    “她有什么遗物吗?”他问。

    “只有一部手机,被一个姑娘领走了。喏,这里签了她的名字。”

    邹云顺看了一眼,那个签名是黑色的娟秀的字体,端端正正写着“丁薇”两个字。

    许慧茹觉得那个女人的死突然让整个几乎沸腾的家安静了下来。邹云顺几乎每天按时回家,儿子在看他们的时候,脸上也日渐露出了微笑的表情。她的妇科病在任萍的治疗下慢慢康复,身体经历了前一阵子的担心受怕之后,也逐渐消瘦了下来。她觉得一切如此的顺利和平静,心中偶尔有一丝的不安,可是也被这平和的现状给消灭在萌芽状态之下了。

    邹云顺仍是像从前一样的,对她有些淡漠。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时候他们还会zuoai,邹云顺做得很卖力,近乎有些粗暴,在此之前他好像从来都是温柔并且对这种事情很冷淡的。许慧茹明白这是那段日子遗留下来的,他对那个死去的女人,也是这般模样么?

    她取出那张汇款单来,上面完完整整地退回来了那一万元钱。那一句“你已经死了二十二年了”让她瞧着有些触目惊心。这是丁明的字,她认得出来。他的字很生硬,线条一笔一划,透着那么一股刚劲的性子。她一阵心寒,撇过脸去不忍再看。

    将信纸折好,折出最边上的沿儿,她瞥见信封的边缘有一个电话号码,是那种单位用的信纸,上面几个红头大字写的是丁家村小学,而很明显下面的就是那个小学的联系电话。她记得丁明以前是做代课老师的,她走了之后,他会不会又重cao旧业起来了呢?

    她在客厅中踱来踱去,思忖许久,终于咬了咬牙,按着信纸上的那个电话拨了过去。许久都没有人接听,她正要失望地将电话挂断,突然一个男人“喂”了一声,救星一样将她的希望又唤了回来。

    “喂,请问是丁家村小学吗?”她的手按在胸口上,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一样。

    “是,你找谁啊?”那边十分不客气地问她。

    “我,我找丁明。”许慧茹非常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等待那边的答复。

    “丁明,早不在这儿了。”那人显得很不耐烦。

    “不在这儿?”她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一阵落寞。“那么,请问你有他的联系电话吗?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她契而不舍地问。

    “你这人真麻烦!”那边的声音埋怨了一句“你等等,我去问问别人。”

    “好,好。”许慧茹感觉希望仍然是有的,毕竟在那知根知底的地方,再名不经传的人也有人知道。

    随即是一片空白的声音,许慧茹的手握在话筒上,有些湿滑,手心汗涔涔的,紧张极了。她不知道一会如果问出丁明的电话了该怎么办,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鼻息喷在话筒上,她自己都可以听见,沉重得像鸟儿浸了水的翅膀,再也轻盈不起来了。

    “喂,那什么,你还在听吗?”

    空白总算让一个声音打破了,许慧茹听得出来这回换了一个人,他的声音相较刚才的人柔和了许多。她“嗯”了一声,听见那边继续说:“你找丁明有什么事吗?”

    “我,我是他一个很多年不见的朋友,很久不见了,想联系上他,知道他的情况。”

    那个人颇有些惊异地继续问道:“是当年下放的知青?”

    许慧茹不知道此人为何对事情如此洞明,二十几年的时光就那么一闪而逝,这个声音此刻回想起来,仍是透着那么一股威严。村长丁铁生的音容笑貌又浮现了出来,许慧茹在心中笃定了是他,他还是自己和丁明的主婚人呢。她不敢多说话,又轻轻的“嗯”了一声。

    “唔。”丁铁生显得有些颤巍巍的声音从电话那边继续传过来,许慧茹甚至可以听到一丝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声音。

    她在掌心中捏了一把汗,却又不得不耐心地等候着。

    许久,那边才说:“我知道你是张晓薇,你想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这把老骨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不知道回来看看?丁明那孩子过得可苦哩!你也狠心把他们父女俩抛下,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许慧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可是村长的一番话确实戳到了她的痛处,心里针扎一样难受。“你就不知道回来看看,丁明那孩子过得可苦哩!”村长的这两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萦绕,她又回想起当年那架驴车载着他们一行人一路颠簸,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到达小岗山的情形。那条泛着鸡屎和猪粪的小路仿佛又出现在眼前,泥泞而且湿滑。顺着这条路,翻过一座岭,便是丁家村了。

    那些阡陌相交、鸡犬相闻的岁月,那些年少轻狂、淳朴真挚的回忆,还有那些桑树榆树下的黄昏纳凉和闲话家常,仿佛一下子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播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段美好的日子呵!许慧茹呆坐在窗前,看不远处渐渐被黑暗吞噬掉的余辉,美虽美,却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锁紧眉头,她叹了口气,将客厅里的灯打了开来,本来光线有些暗淡的客厅,此刻像一位妇人,显得柔和了许多。许慧茹心事重重地在客厅里踱着步子,突然听见门被拧开,邹云顺满脸倦容地走了进来。他扯了扯领口,将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对着天花板沉重地呼吸。

    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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