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之痕_第六章陌路相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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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陌路相逢 (第2/7页)

 所以他就坐在靠近电话的那个位置上等。

    点了支烟,有点心烦意乱地抽着。最近评选教授职称的事让系里的几位院长和主任着实头疼了一阵。侯选名单有三人,分别是教授现当代文学的唐麟泽,研究外国文学的祝维民,以及教研组专门研究文艺理论的白诚。这三个人当中,只能挑选出两人作为正教授评选职称,剩下的一个,于公于私,大家都觉得面子上会有些挂不住。

    如果按照资历来说,大家一致认可的是白诚副教授。他在文艺理论界可以说是小有名气,虽然不曾享受国务院的特殊津贴,但是曾经在各大学报上发表公开的学术论文就多达几十篇。无论从人品还是其他方面来说都算是系里首屈一指的。

    问题就在于唐麟泽和祝维民。两人都是不惑之年,对系里的贡献也都是功不可没。唐麟泽担任低年级的现当代文学的课程讲授,深受学生们的欢迎。而祝维民最近在美国学习考察的时候,参加了纽约某个知名研究机构的学术论文评选活动,居然不负众望抱了一只奖杯回来。这对于系里的声誉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贡献。

    决定权并不在邹云顺的手里,他审查完了三个人的档案资料,推在一边。明天下午还有一个初步的会议,来讨论一下这两名教授的人选。

    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一个女人,前来抚慰他目前烦躁的心情。

    电话依旧安静得像一个处女,一声不吭。烟灰在他的脚底下,散了一条长长的灰色痕迹。怎么还不回电话?他有些恼怒,抓起电话又拨了过去。

    嘟了四声,终于有人接听。他说了句“晚上我去找你”便匆匆挂了电话。

    邹云顺拐进那条小巷子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还没到春分,所以天晚的较快,加上本来就阴霾的天空,就更加显得昏黑了起来。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扇绿色的门,敲了一敲。房间里并没有人回应。门口挂了把大锁,看样子是房间里的人不在。

    有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从旁边经过,看了他一眼,又走开。停了脚步,回头又看了他一眼,走过来问:“你找谁啊?”

    “这里面住的。”他含糊其词。

    那胖妇人回头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地告诉他:“那个女人三天前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他不知不觉把声音抬高了八度,想起今天中午还打过她的手机。

    “怎么死的?”她“嘿嘿”笑了两声“当然是脏死的。”

    邹云顺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手机仍然没带出来。他想起中午才给陈嶙的手机挂了电话,对方一句话也没说,现在想想颇值得怀疑。

    他留意了一下这堵墙的尽头还有另外一个门,同样挂着把大锁,人并不在。他问那个胖妇人:“这里住的人呢?”

    那个妇人告诉他,那是上个月才搬来的,年纪轻轻挺漂亮的一个姑娘,看上去不像那种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

    “像是姓丁,叫做丁薇。”

    邹云顺皱了一下眉,是她?他递给那个妇人一张票子,问:“你能告诉我她死在什么地方吗?”

    胖妇人有些推搡地接过那张钱,抖了抖,哗哗作响。“听说是九和山医院。”

    “谢谢。请别告诉别人我来找过她。”

    “那是那是。”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任萍往家里挂了个电话,总是“嘟…嘟…嘟”没人接。这冗长的声音让她有些心烦意乱了起来。唐麟泽不是说他下午没有课么?都到这光景了,他能去哪儿?

    她抬头看了一眼,阴霾的天空飘着很细的雨丝,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伸出手去,接在掌中,也是沁沁的一层凉意,并不恼人。

    双手插在大褂的衣兜里,她慢慢踱了出去。今天下雨,所以病人并不多,安排的手术都在上午,她难得有闲工夫像这样悠闲地走一走。

    走过长廊,转身到门诊部,却意外地看见了邹云顺。任萍看见他塞给值班的护士一百元钱,便和管理太平间的老张师傅向着那个方向走开了。

    她已经明白了八分,便拿捏着另外两分,小心翼翼得不露痕迹。走近那个护士,问她:“他来干什么?”

    “哦,他是前几天死的一个病人的亲属,前来认尸的。”

    “哪个病人?”

    她翻了一下面前的档案。“叫做陈嶙。”

    任萍的眼睛扫了一下她白色的大褂“你跟他说明了死亡原因吗?”

    “我只说是胃出血。”

    任萍像是要纠正什么一样说:“本来就是胃出血。你把钱给人家退回去,告诉他,我们医院认领尸体必须出示亲属证明,要不然警察要找麻烦的。”

    “这个…”那个护士红了脸。

    “还不去?”任萍的言语中有种无形的威慑力。她看见那个护士匆匆向太平间跑过去,心里松了口气,转过身,同样以匆忙的脚步赶回了办公室。

    丝毫没有迟疑的,她抓起了电话迅速地拨了一个号码过去。动作很娴熟,看得出来任萍和对方的联系很频繁。

    “现在有空吗?”任萍问。

    对方答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微,呻吟一样。

    任萍说得很紧急“二十分种后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那个人挂了电话。

    任萍脱下了白大褂,跟实习的学生交代了两句,说她要出去一会,有什么事记得打她的手机,说完换上外套便风风火火地赶了出去。

    她打了一个出租,说了地点。那是离九和山医院不远的一家茶餐厅,非常安静。灯光在夜晚打得很朦胧,有种暗黄色的柔和。侍者和她很熟的样子,点头打了个招呼,也不问几位,便径自替她端上了一杯咖啡。

    任萍约的是许慧茹。许慧茹是唐麟泽大学时的同窗,原来曾经下过乡,插过队,1979年恢复高考制度时便考上了大学,毕业之后就嫁给了邹云顺,还是她和唐麟泽做的媒。

    轻轻地啜饮了一口咖啡,任萍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看见许慧茹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地走了进来。她也不知道当务之急,应不应该再给许慧茹雪上加霜。

    “任萍,我正好有事找你。”许慧茹用手巾擦了擦发红的鼻子,示意侍者给她一壶茉莉花茶。咖啡太苦,柠檬茶泛着酸,她的味蕾和生活一样,经不得半点刺激了。

    任萍点了点头,她们之间将近二十年的交情造就了一种默契。她一直抱着一种怜惜的态度去为许慧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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