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张爱玲(张爱玲传)_第二章小荷才露尖尖角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二章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3/7页)

以看到女校的浴室“是用污暗的红漆隔开来的一间一间,板壁上钉着红漆凳,上面洒了水与皮肤的碎屑。自来水龙头底下安着深绿荷花缸,暗洞洞地也看见缸中腻着一圈白脏。灰色水门汀地,一地的水,没处可以放鞋。活络的半截门上险凛凛搭着衣服,门下就是水沟,更多的水。风很大,一阵阵吹来邻近的厕所的寒冷的臭气,可是大家抢着霸占了浴间,排山倒海拍啦啦放水的时候,还是很欢喜的。朋友们隔着几间小房在水声之上大声呼喊。”

    这段大约是实写,因为遗作《同学少年都不贱》中再一次提到:“她们学校省在浴室上,就地取材,用深绿色大荷花缸作浴缸,上面装水龙头,近缸口腻着一圈白色污垢,她永远看了恶心,再也无法习惯。都是枣红漆板壁隔出的小间,厕所两长排…”

    同一场景在不同作品里出现两次,这于张爱玲是不多见的。她出国时并未带出几部旧作,《送花楼会》又是她较不喜欢的一篇,当然不会带在身边,那么这段描写便不是参照旧作,而是少年记忆于老年时再度重播。两部小说中间隔了50年,半个世纪之久,而描写仍然酷似至此,可见女校在她心中的印象之深。

    有人以为《同学少年都不贱》是张爱玲自传,是以她与炎樱的交往为蓝本,所以认为那学校指的是香港大学;然而“殷宝滟”一文写于1944年11月,那时她还没念港大呢。由此可以佐证这写的确是圣玛利亚女校。《同学》一文中且透露出,女校当时同性恋风气鼎盛,流行“拖朋友”的游戏,看到谁对谁有意思,就用抢亲的方式把两个人强行拖在一起,令她们挽臂而行。爱玲似乎也有意中人,可是倒没有明白的同性恋对象,大约是因为相貌平常、性格又呆板的缘故,她自诩“丑小鸭”

    也或许是因为她一直用罗曼蒂克的眼光来崇拜着她的母亲,于是别的人便很难看进眼里去。这在她少年时发表于校刊上的《不幸的她》一文中可窥一斑。我却是要到高中时才知道校刊为何物,并成为其主笔,一直对办刊有着很浓的兴趣。大学毕业后漂泊了五六年,做过近十份工作,到底还是归到杂志编辑上来,现在更做了时尚杂志的主编,每天看着那些图文变成彩色印刷,才发现得偿所愿、把兴趣变成职业是一种幸福,却也有些现实得让人失望。

    《不幸的她》故事开始在一个“秋天的晴空”两个女孩在海上泛舟“才十岁光景”“是M小学一对亲密的同学”一个叫另一个“雍姐”十分依傍的样子。后来那meimei因为父亲死了,跟着母亲到上海投奔亲戚,两人“就在热烈的依恋中流泪离别了”长到21岁上,她母亲“忽然昏悖地将她许聘给一个纨绔子弟”于是她逃离上海,飘泊了几年,听说母亲死了,雍姐也结了婚,还有了个十岁的女儿,于是急急地去探访——

    “她急急地乘船回来,见着了儿时的故乡,天光海色,心里蕴蓄已久的悲愁喜乐,都涌上来。一阵辛酸,溶化在热泪里,流了出来。和雍姐别久了,初见时竟不知是悲是喜。雍姐倒依然是那种镇静柔和的态度,只略憔悴些。

    ‘你真瘦了!’这是雍姊的低语。

    她心里突突的跳着,瞧见雍姊的丈夫和女儿的和蔼的招待,总觉怔怔忡忡的难过。

    一星期过去,她忽然秘密地走了,留着了个纸条给雍姊写着:‘我不忍看了你的快乐,更形成我的孤清!别了!人生聚散,本是常事,无论怎样,我们总有藏着泪珠撒手的一日!’

    她坐在船头上望着那蓝天和珠海,呆呆的出神。波涛中映出她的破碎的身影——啊!清瘦的——她长吁了一声!‘一切和十年前一样——人却两样的!雍姊,她是依旧!我呢?怎么改得这样快!——只有我不幸!’

    暮色渐浓了,新月微微的升在空中。她只是细细的在脑中寻绎她童年的快乐,她耳边仿佛还缭绕着从前的歌声呢!”

    写这篇《不幸的她》时,张爱玲只有12岁,虽然笔触稚嫩,然而清新婉约,别有风情,正所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若是一定要对号入座的话,那么文中的“雍姊”倒更像是张爱玲的母亲,她对她的依恋、惜别以及咫尺天涯的哀伤,不正是从八岁到十二岁间,张爱玲所经历的与母亲欢聚、看父母离异、母亲重走外洋、后来又有了洋男友的整个情感历程么?

    第二年,她又发表了散文《迟暮》,女主人公更是母亲黄逸梵的写照——母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个迟暮的美人,高贵华丽,可是充满了“来不及了”的仓促感。她在文章里想象着母亲坐在轮船上的样子,也模拟着那千古一辙的伤春心境:

    “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她,倚在栏杆上;她有眼,才从青春之梦里醒过来的眼还带着些朦胧睡意,望着这发狂似的世界,茫然地像不解这人生的谜。”

    “她曾经在海外壮游,在崇山峻岭上长啸,在冻港内滑冰,在广座里高谈。但现在呢?往事悠悠,当年的豪举都如烟云一般霏霏然的消散,寻不着一点的痕迹,她也惟有付之一叹,青年的容貌,盛气,都渐渐地消磨去了。”

    “灯光绿黯黯的,更显出夜半的苍凉。在暗室的一隅,发出一声声凄切凝重的磬声,和着轻轻的喃喃的模模糊糊的诵经声:‘黄卷青灯,美人迟暮,千古一辙。’她心里千回百转地想,接着,一滴冷的泪珠流到冷的嘴唇上,封住了想说话又说不出的颤动着的口。”

    校刊成了张爱玲最早的舞台,此后几年,她又接连在校刊上发表了《秋雨》、《论卡通画之前途》、《牧羊者素描》、《心愿》、《牛》、《霸王别姬》等,已经清楚地显露出不同凡响的文学天赋。尤其《霸王别姬》一文,她的国文老师汪宏声先生曾经给予高度评价,称其“与郭沫若的《楚霸王之死》相比较,简直可以说一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霸王别姬》发在1936年的校刊《国光》第九期上,编者还在“编辑室谈话”中作了高度评价:“爱玲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