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名女知青_第四部都市之光.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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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都市之光.1 (第9/9页)

府有关部门登记造册,发给你新的营业执照卡。从道理上说来,扩大经营,也是为这个社会服务,振兴民族经济,拓宽国家经济渠道,然去领办执照时,工商、税务、卫生方面的下设机构,都是熟人,常打业务交道,却要给你写申请,签合同、交保险费用,找领导批字,如此方面,忙了整整一周,全都有了,具体盖章的公务员,不是没有上班,就是上班了,又会忘带抽屉钥匙。来往跑路花钱不说,时间你如何也陪不起。最后依照通俗的大众作法,在本市最豪华的星级宾馆订了一桌饭菜,先预约这天下午五时都到电梯门口碰面。梅四时先去等着,直等到五色暮黑,华灯初上,竟无一人在电梯门口露面。赔了人家一桌筵席,从宾馆回来,坐在馆里,一声长叹,差点流下泪来。想这人生如此艰难,丧子离婚,孤独地在都市挣扎,难道这都市真的比乡间好了嘛。

    这时候唐豹走来。说:

    “给办事的人送些钱去。”

    梅说吃饭还请不到筵上,钱怎能送到手上。

    唐说:“我去。”

    梅说:“能行?”

    唐说:“准行。”

    梅说:“送多少?”

    唐说:“长线鱼儿大,先给我三千吧。”

    至眼下,梅对唐豹已刮目相看,不怀疑他有超人的能力。将三千元给他,交待了营业执照办到哪步手续,给哪个人送多少,哪个人送多少,唐便去了。是夜,梅在馆子同另个雇员坐等,待唐回来传个喜讯。可直到夜十二点时,进来一个熟人吃夜宵,才说见到唐被一个朋友引到另一个朋友家里打麻将,手气极坏,已经输了三千,还又借了人家一千,他说那是他在你这打工的全部积存。梅顿时愕然,又无言辞说。打发雇员睡了,独自在店里坐到天亮,亲眼看着唐从破晓的天色中,坐了一个三轮机动车,睡眼惺忪地走回店里。

    梅说:“都送给人家了?”

    唐说:“全送了,不够,我又借了一千。”

    梅说:“执照给办吗?”

    唐说:“上午送过来。”

    唐是瞌睡的不行,一边往宿处走着,一边对梅说,我如果能再多带两千块钱送给人家,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免税一年。要免税一年,饭庄的投资就全部赚回来了。不知是唐因瞌睡,听不出梅问话中夹杂的疑惑的冷味,还是听出来了,因男人的大度,并不放在心上。总之,唐去睡了,一睡不起。梅将信将疑地守在店里。果然,到早上刚过,工商局就来了一个小伙,说局长让把营业执照送过来,又说局长和税务、卫生检查部门都是熟人,让你有什么麻烦了找他。留下一个局长的名片,小伙子就执行别的公务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梅拿着黄色的营业执照卡,回到自己屋里,疲累地往床上一坐,望着徒然四壁的房子,猛然产生一个念头,想唐为人尽管cao行不正,蹲过监狱,可到底算一个有本事的人,模样又的确长得不差。除了谈吐的乡音,决然不会从穿戴动作看出他是农民。即便不说将后半生寄托于他,就是经营扩大起来,让他做个副手,自然也是难得的左膀右臂。有一日生意越来越大,自己是个女人,本又不是随时代风云变幻的女人,而是被时代逼上了苦舟,不能不在海面硬撑着前行。倘若今后,唐德才俱全,可以依靠,将后生寄托于他,也不是不行。人总是需要有个伴的,何况自己,还不到四十岁的年龄。死守清苦,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想时,梅身上有一种热辣辣的温暖,春绿的想法,在脑子里,公园一样鲜花怒放。她甚至想到,自己这个年龄,抓紧一些,兴许还能生个孩子,组成一个完完整整如常人的家庭。想到生儿育女,她的脑子便膨胀起来,花花绿绿的念头,使她眼前飞起很多的金星儿,斑斑点点小飞蛾样舞动。

    她去找了唐豹。说:“执照送来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想免税了我今夜再去赌一场,昨儿我把钱全都输给了工商局长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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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本来怀着一种寄希望于未来的激动,听说到赌,又知道执照卡是因唐把钱输给了一个新的纨绔子弟,才轻而易举地不仅得到,且有管理执照的国家公务人员亲自送来,心里顿感一种无药救治的恶心。一面恶心政府一些部门的作派及cao行的无德,一面又把这些同唐伪造人民币蹲监联系起来,于是心里就装了一口吐不出的粘痰。刚刚还春华秋实的满脑子念头,转眼之间,烟消云散,留下的是川流不息的落寞和孤独,深感自己同社会的格格不入,而又有满山遍野的灰蒙蒙的无可奈何。

    “税该怎么交就怎么交吧。”

    这样说过一句,从唐的宿处退将出来,即明显觉到,这年月是属于唐的年月,这社会是属于唐的社会。明明知道经营上离不开唐,又总觉得养唐如养虎;明明知道把自己寄托于唐,后半生是必有富贵的清闲生活,可以加倍地享受人生,又觉得伴唐如伴虎。矛矛盾盾地过了一段日子,在桃花盛开的一个上午,燃两挂万响鞭炮,贴一副志喜的巨联,馄饨馆子很如意地改成了如意饭庄。

    按照唐豹的建议安排,在饭庄烧做的第一桌筵席,是先请在开张上帮过忙的工商、税务、卫生检查方面的人员。梅说这样影响不好,怕人家不会来的,毕竟都是国家培养的公务人员。唐说由我去请。从会计处取了五百块钱,同他的一位熟人——这熟人也是因无业而发迹于别人手下的人精,唐说是蹲监时在狱中结下的患难朋友——到那儿睹了两个小时麻将,回来说都请过了。至来日,果然有关方面的人员全来了,其中还有两位位置显赫的局长。

    至此,每遇难处,自己亲自解决,解决不了,唐便出马,几乎乎到病除。在饭庄里外,人人都知道唐是副经理的角色,而实际情况也是如此,无非梅没公开声称而已。很多事情,梅都放手由唐处理,一件件皆令人满意。月底儿,仔细去查会计的帐目,除了唐领过自己如数的月资,其余连一分钱也未曾多花。甚至外出联系业务,从烟酒处取走一包云烟,吸不完也仍旧归还。这又使梅感到,兴许可以把后半生交付于他。怀着这样的思想,留心去观察唐的言行,却又使自己不断地失望。

    一次,不知为了什么,彼此说起话来,梅对唐说,你可以时常往老家寄些钱去。妻子离婚了,孩子到底归是亲生,把他们接到城里住些日子,找些事做,不能总让他们死守黄土。

    他说:“他们全都死光了,你不要再提他们。”

    梅说:“过去了那么多年,不能总是仇家。”

    他说:“我不有朝一日拿刀宰了他们,就算父亲做到了家。”

    梅说:“说这话你就不像一个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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