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发空缺_第九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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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节 (第4/5页)

,想不等扫完就逃之夭夭。肥仔又学起鸽笼子的样,双臂直梆梆,两腿一蹦一蹦地在教室里上蹿下跳。苏克文达偷偷用羊毛衣袖包起的手擦掉眼泪,很快又被众人忘记。

    “沃娃!沃娃!”安德鲁和肥仔正沿着走廊往外走,凯文·库珀在后边追着喊“你在家也叫鸽笼子‘父亲’吗?真的?叫不叫?”

    他以为自己揪住了肥仔的尾巴,以为这下子这人可逃不掉了。

    “你就是个白痴,库珀。”肥仔不耐烦地说。安德鲁笑了。

    4

    “贾瓦德医生还要等十五分钟。”前台接待员告诉特莎。

    “噢,没关系,”特莎说“我不急。”

    已近黄昏,候诊室的窗玻璃在墙上投下品蓝色的影子。除了特莎,另外只有两个人在等。其中一个是身形颇为奇怪的老妇人,她呼吸好像很吃力,脚趿一双绒毡拖鞋。另一个是年轻的母亲,她刚学走路的小孩在一旁的玩具箱里东翻西掏。特莎从中间桌上拿起一本翻旧了的《热度》杂志,哗哗翻页,只瞧图片。等候的这段时间,让她可以再想想要怎么对帕明德说。

    她们今天上午在电话里短短聊了几句。特莎一个劲后悔没第一时间把巴里的事告诉帕明德。帕明德则说没关系,叫特莎别在意,她没觉得不高兴。可是特莎对付敏感脆弱的人可是有着长年累月的经验,从帕明德带刺的外壳下看得出她还是受了伤。特莎试着解释自己一连几天累得昏天黑地,要照顾玛丽、科林、肥仔和克里斯塔尔这一连串人,忙得简直透不过气来,除了疲于奔命地解决迫在眉睫的种种状况,完全想不起来其他任何事情。她正叽里咕噜地列举种种原因,没想到帕明德不动声色地插进一句待会儿诊所见。

    克劳福德医生从他的诊室走出来,一头银丝,像头大熊。他愉快地对特莎招了招手,叫道:“梅齐·劳福德?”年轻母亲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说服女儿放下那只带轮子的老式电话机,那是她从玩具箱里找到的。小女孩被mama牵着手轻轻拖着跟在克劳福德医生后面走,她频频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电话机,隐藏在其中的秘密,她是永远也没法探索了。

    等他们关上诊室的门,特莎才意识到自己笑得像个傻瓜,赶紧敛起了笑容。她就快要变成那些对着所有小孩咕咕低语的老太太了,而小孩看见这样的老太太准会吓坏。如果有个胖嘟嘟的金发小女儿,那她真会捧在手心,和又黑又瘦的儿子一块儿,是多好的一对兄妹啊!特莎想起肥仔蹒跚学步的样子,心里一阵感慨:长大的孩子会留下许多小时候的影子,就像一个个小鬼魂,忽然闯进你的脑海,多可怕。孩子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每长大一岁,就有一个小小的他在时光中逝去。即使万一知道,也大概不会喜欢这个念头。

    帕明德的诊室门打开了,特莎抬起眼来。

    “威登太太。”帕明德叫道。她的目光碰上了特莎,于是报之以一个僵硬的微笑,根本说不上是笑,只是嘴角抿抿紧而已。穿绒毡拖鞋的老妇人艰难地站起来,转过墙角,摇摇晃晃地跟着帕明德走进诊室。特莎听见门关上了。

    她看到某足球明星的老婆五天之内着五套衣服的街拍照片,读了读配文。她仔细端详那年轻女子修长苗条的腿,心想假如自己也有这样一双美腿,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不用怀疑,肯定完全两样。特莎的腿又粗又短,谈不上腿形。真想永远把它们藏在长靴里啊,可是能包得住她小腿的长靴实在难找。她想起有一次在教导课上告诉一个矮胖的女生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性格。我们告诉孩子们的都是些什么垃圾呀,特莎想着,把杂志又翻过一页。

    视线外什么地方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有人用沙哑的嗓子大骂:

    “你把我越治越坏了。不对劲。我来是找你治病的。这是你的工作——是你的——”

    特莎和接待员交换了一下目光,转头去听声音从哪儿来。特莎听见帕明德说话了,在帕格镇居住多年,她的伯明翰口音仍然清晰可辨。

    “威登太太,你还在抽烟,抽烟是会影响我开给你的药的。如果你不戒掉——吸烟的人会更快地代谢掉茶碱,所以香烟不但会使你的肺气肿越来越严重,而且还会影响药效——”

    “别对我大呼小叫!我受够你了!我要去告你!你给我开的药不对!我要换医生!我要看克劳福德医生!”

    老妇人转过墙角冲过来,脚步依然蹒跚,呼吸仍旧困难,脸憋得通红。

    “她要了我的命了!巴基斯坦母牛!你可别去找她!”她对着特莎大吼“她个狗日的会开药杀死你,巴基斯坦婊子!”

    她摇摇晃晃地往出口走去,腿就像两只纺锤,脚因为穿着拖鞋而愈发地不稳。她吭哧吭哧喘着气,叫骂声大到几乎要超过她那伤痛累累的肺可以承受的极限。她摔上门走了。接待员又和特莎交换了一下眼色。她们听见帕明德诊室的门又关上了。

    过了五分钟,帕明德出来了。接待员假装看电脑屏幕。

    “沃尔太太。”帕明德叫道,嘴角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刚才怎么回事?”特莎在帕明德桌子对面坐下,问。

    “威登太太吃了新药感到胃不舒服,”帕明德平静地说“今天我们要给你做血液检查,对吧?”

    “对。”特莎回答,帕明德一副冷冰冰的职业化腔调让她又害怕又伤心。“你还好吗,明德?”

    “我?”帕明德说“挺好。怎么这么问?”

    “嗯…巴里…我知道他对你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你对他意味着什么。”

    帕明德眼眶里泛出泪光,她急忙眨眼,可是太迟了,已经让特莎看见了。

    “明德。”她一边说,一边伸出胖乎乎的手,搭在帕明德瘦小的手上。可是帕明德就像被刺痛了似的抽回了手。之后她再也抑制不住,伤心地大哭,狭小的房间里无处遁形,虽然她已经坐在转椅上完全背过了身。

    “当我想起还没给你打电话时,简直难受死了。”特莎说,帕明德拼命想止住抽泣。“真想蜷起来,死了算了。我其实想过打电话来着,”她撒了个小谎“但我们连觉也没睡,几乎整夜都守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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