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中篇作品_西女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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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女国 (第9/9页)

夜幕。我本能的一缩脖子,只见我背后那个正欲行刑的高大刀斧手轰然倒塌,他的背后,一袭白衣的夏殊儿弯弓满月的英姿映入眼帘。快跑啊!她的呼喊被扑上前来的御林军的大呼小吆淹没了,我一肘击倒旁边另一发愣刀斧手,疯狂的冲进像没头苍蝇乱撞的人群中。

    “抓住那妖孽!取其首级者赏万户侯!”嚣叫声此起彼伏。身无寸铁的男奴们自发组成rou墙护住了我。我看见rou墙的边沿刀光剑影,血rou横飞,人群像麦子般倒伏。我眼眶红了,我开始认真考虑抵抗的最终含义。御林军用兵戈盾铠组成的铜墙铁壁的合拢之势愈来愈汹涌,包围圈愈来愈紧,眼看就要吞没一切。突然,某个方向阵脚大乱,锋芒交错密不透风的钢墙硬是被打开一个尸体参差的大豁口,夏殊儿一马当先,率不多的家兵杀入重围,她勒马急停于我面前时,一袭白衣已是血痕累累千疮百孔了。身负重伤的她几乎是滚下马来的。望着她血污满面浮肿变形的脸庞,我几不能相认那就是美丽的夏殊儿。我饱含热泪搂住她双肩想说什么,两名家兵却把我强行拖上马背,狠狠的抽下一鞭子,烈马狂嘶一声,腾空跃出重围。我两眼一黑,几欲坠马。

    夏殊儿!我久久回望血流成河的人群,悲恸欲绝,早已失去驾驭的本能。通晓人性的马儿却忠实的朝东方狂奔,奔向一团漆黑的夜空,直至它精疲力竭,斜卧在冰凉彻骨的戈壁乱石堆里。我浑浑噩噩的睡去,我不想再醒来。这是一场噩梦,却是一场不愿苏醒的噩梦,我愿与这场漫无天日的噩梦一道,沉沉睡去,直至死掉。

    部队在我失踪后三个月找到我的,当时我昏迷在离我最后一次工作的区域三千米的地方。我一被发现便迅速被特别机构带走,等我稍稍恢复体力,他们便审问了我。于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一张嘴便叽里呱啦吐出一长溜“宇宙语”录音资料立即被作为绝密材料存入档案。可是没有任何人告诉我那段录音的破译结果。当然,我没有向他们汇报任何情况,除了那段张嘴就来的宇宙语。这次神秘失踪给我的影响是巨大的,我是部队上唯一一名服役长达三十三年却不曾转业的小兵。我被安排到后勤部养猪,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把小猪养得肥肥胖胖和看它们自由交配是我人生两大乐事。三十三年来没有人能从我嘴里撬出那段记忆的只言片语。只是有人向上级反映,说我平时唯一的爱好就是和猪说话。这样,组织上考察了我三十三年后终于批准我转业回家。

    【尾声】

    我在祖父失踪的这个年纪开始对这段回忆感兴趣。当我对这个残破不堪的故事进行整理研究得越多,我便越是陷入一种“迷往”不能自拔。

    后来我从史籍中找到,大唐高僧玄奘曾西赴天竺,途径一女国,归国后作《大唐西域记》,中有“东女国”之记载。玄奘称此国“世以女为王,因以女称国”此东女国是祖父所睹西女国之误传乎?据隋唐史籍记载,在南北朝至唐,青藏高原上有两个以女性为中心的女国,一个在西部一带,史称苏毗女国。由于其地理与玄奘在《大唐朝西域记》中提到的东女国(实指西女国)大致一样,加上玄奘在西天取经时还发现过另一个女国(位于地中海一带,在《西域图记》中被称为“拂啉女国”),因而此西女国就相对位置而言,被命名为“东女国”也就不足为怪。如此,出现较晚的青藏高原东部的女国便被蒙上了一层历史的迷雾,更显得扑朔迷离。

    从二十岁起,我便一直造访祖父曾经服役过的部队,冀图打听到什么,证实些什么。当然我一无所获。几十年来,我的sao扰从不间断,直到祖父那个时代的见证人相继辞世。

    我最后一次造访,接待我的是祖父的战友,他现在已是某军区副司令员。这个位置的人根本不会与你说谎,当然,他更不会透露什么。我于是对他说:“我此次来并非希望您能说些什么,而只是希冀您聆听。您可以对我的某些揣度表达‘有道理’、‘可能吧’、‘我不知道’、‘或许是’…甚至什么也不说。”

    他宽容的颔首微笑。

    我于是向他讲叙了这个故事。还提到一些疑问。比如,如果说理性构建了现代文明社会,那么在一个异世界,能否有一个文明社会是构建在直觉之上呢?她们的议会是采用《少数派报告》中类似的方式。母氏文明被父氏文明替代真的是不可逆转的社会演化趋势吗?我听说,科学家发现:在相同环境里生活一段时间的女人们的月经往往同步,这可能是由于人类拥有一个毫米大小已退化器官:犁鼻器。它作为信息素接收器,能够感知到外界环境中的气味或湿度变化,继而对体内激素进行调节。女人的月经同步可能与她们的犁鼻器比较发达有关。那么,是否可能存在一些已经退化的但少数人尚保留的类似于犁鼻器的器官,能感知环境的微妙变化呢?这种五官之外的感觉极可能存在且在漫长的进化史有过它的辉煌期。一个浅显的证据是人在闭眼的情况下,能轻易的摸到自己的鼻子、嘴、肚脐乃至腹部的某一块,是什么指引了他的手?视觉?嗅觉?触觉?都不是,这种本体感来源于何处?如果可以,我们只好把那种理性所不能命名的感觉称为“第六感”在理性社会,蓍草占卜之类直觉文明孑遗被认为是迷信荒唐,可是在蒙特卡罗方法中,看似矛盾的数学推导与直觉的随机实验却产生了共振。理性可以解释这个世界,直觉又何尝不能解释这个世界呢?东方哲学对宇宙的解释“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与现代科学的宇宙起源说是如此类似,推理演绎和冥想玄思达到了和谐统一,这难道不向我暗示些什么吗…

    在我的长篇大论中,他一直保持着缄默,我却注意到他一个细微几不可察的点头。我说完后,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年轻人,如你所料,我不会对你的即兴发挥作出评价。因为,你在整理你祖父资料的过程中已经得到了某种回报与肯定,这种回报便是你刚才所发表的。作为长辈,我嘱托你,珍重你祖父的遗产。此外,我还有个东西要转交给你。”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红色天鹅绒包裹的木盒子,郑重的递给我。

    “是什么?”

    在他的示意下,我开启盒盖,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块锈红色的圆疙瘩。我取来放大镜,反复研究,一无所获。

    “这是一块二十世纪的军用手表,在今年的苏毗女国遗址考古发掘中发现。”

    我恍然,握放大镜的手颤抖起来。

    将军解释道:“考古学家于是得出结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盗墓者造访此地,于是几经周折,此盗墓分子罪证辗转到了军方。”

    我望着一本正经的将军,会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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