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中篇作品_昔长铗中篇作品玫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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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长铗中篇作品玫瑰 (第6/10页)

面体青铜雕塑,雄心勃勃的罗马人用《蒂迈欧篇》的宇宙观重新打造了图书馆,长宽比例符合黄金分割的窗户、正八边形的大理石柱、阿基米德螺线的吊灯、希皮阿斯割圆线的拱梁,无不在诠释万物皆数的理念;一座无形的巨塔在他的背后巍然屹立,它的基础正式建立在《几何原本》《算术》《圆锥曲线》这些看起来不可撼动的砖块之上。新的砖块仍不停的加盖其上,看起来这座用几何、代数、逻辑公设所堆砌的巨塔还将继续、一直、永远地生长下去,这是一座真正的通天塔!

    无疑,挑战这座威严耸立的巨塔需要勇气。亚历山大人的自尊心正经受着噬咬;在场的学者们都意识到一个逻辑学困境:杰罗姆的巨塔是建立在公设的砖块之上。砖块之间像金字塔的巨石一样严密咬合,不容置喙。企图撼动这巨塔的根基无异于蚍蜉撼树,即便成功了,我们自己的立足之地也在同一时间被掏空了,因为我们同样使用的是逻辑语言。用托勒密的语言击败不了他,罗马人能计算十位数加法的机械装置让赫戎、赫尔墨斯的子孙们自惭形秽;佐西默斯的语言更不能作为投枪,因为那种翻滚着塞浦路斯硫酸盐的蓖麻油锅能练出什么物质根本是个未知数。

    当我的老师站起来,四周鸦雀无声。而我却似乎听到了万种一声的有节拍的低沉号子,就像最后一位角斗士出场时观众台所发生的那样。不同的是,海帕蒂娅从未在任何场合企图用力量与气势压倒对手,她皎皎如月的脸庞永远都是那般波澜不惊,在她的语言里,鲜有“伟大”“必须”“一切”之类的词汇出现。

    她说:“我们应该注意到,总督大人送呈罗马皇帝的账簿于杰罗姆大人核算时所使用的账簿是基于不同的比例尺,前者是大比例尺的地形图,后者是小比例尺的地理图。”

    那些歪坐着的学者马上坐正了身子,假寐的杰罗姆像眉头被烧着了一样猛地把头抬起。

    “在小比利尺的地理图上,测量员们使用托勒密的球体投射平面术,以保证球星地表投射到平面的地图上不至于失真。而在大比例尺的地形图中,测量员是假定每一块有限面积的田地是平面的。”

    海帕蒂娅只是叙述一个事实,但这平时的语言就像是一个跌宕起伏的剧本的闭幕戏,突然发生了峰回路转的变化,令如坠云雾的观众们猛然惊醒:原来这就是结局。

    在计算一块小的田地时,我们当然可以简略地认为它是平面的。可是在进行小比例尺的大地测量时,水手们、地理先贤们都会告诉你,大地表面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球面,托勒密学派们早就意识到,将球状表面投射到一张扁平的地图上会产生扭曲与误差,所以,他们发明了球体投射平面术,微不可查的误差正是在两种不同的制图术中产生的。

    “其实,借用杰罗姆大人的计算机器,我们不难验证这一点。”海帕蒂娅微笑着,向杰罗姆请示借用他的计算机器,杰罗姆铁青着脸点点头。

    “参考先贤们计算的子午线长度,我们可以得知亚历山大总督大人的田地在球面上大约对应多大的一个圆心角,从而我们可以推断出一块经过球体投射平面术修正的土地与一块没有经修正过的土地之间的面积差大约是多少。不出意外的话,把总督大人送呈账簿上土地的总面积乘以一个曲率比,就会得到杰罗姆大人所核算的总值。”

    罗马人的机器确实笨重,它计算乘法的原理是把一个加法重复若干遍。当杰罗姆的牛绕机器转了14圈后,会计员读出了刻齿所对应的数字,与杰罗姆所核算的分离不差。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狂喜的人们与总督大人拥抱,庆祝罗马人的阴谋破产。如果海帕蒂娅是个男人,我们一定会把她抛向天空。可是,他是女神般圣洁的女子,我们爱戴她,却只敢远远的用目光笼罩着她。

    意外的是,杰罗姆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微笑着旁观庆祝的人群,大概只有外交官才能如此自然的切换表情。但这嘴唇完成完美角度的微笑令人不寒而栗,人们安静下来,不解的望着他。

    杰罗姆说:“这位令人仰慕的女士,为什么您不担任扩建阿波罗神坛的总设计师呢?”

    人们刚刚松弛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罗马人在暗示亚历山大人仍然无法逃脱神谕的惩罚。

    我的老师淡淡地回答道:“神不会去制造一块自己也举不起来的石头。”

    “神当然可以…”杰罗姆打断了海帕蒂娅,话刚说出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克里特人的悖论:神是万能的,故他能制造一块自己也举不起的石头,但他举不起那块石头,同时也证明他不是万能的。

    海帕蒂娅无意嘲弄罗马人的困窘,接着解释道:“把神坛的体积扩建为两倍,正如制造一块神也举不起来的石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我们不可能用尺规的方法求得2的立方根,杰罗姆大人的计算机器也不行。”

    杰罗姆颓唐的坐了下去。要反驳海帕蒂娅其实很简单,用他的计算机械试一试便行了。可是罗马人心知肚晓,就算把他的木头机器的齿轮磨秃,也不可能得到一个精确解。显然,所谓阿波罗神谕,只是罗马人处心积虑的捏造。

    梅纳斯的弟子们欢呼着从座位上跳起,激动地拥到海帕蒂娅的身边,亲吻她的裙角、手背、脚踝。梅纳斯没能解决神坛的倍立方问题,但这并不构成这伟大的几何学家的耻辱,因为,这根本就是个连神也不能解决的问题,更别提那位自以为是的罗马人了。

    此情此景,我禁不住叹道:“她真像沉沉夜色中的亚历山大灯塔啊!”“不,”来自昔兰尼的叙内休斯转过头来对我说“她不是灯塔,她是比光永远更早到一步的黑暗。”

    哲学家的话令我一激灵,时隔五十年仍在昨。多么睿智的见解啊,知识好比星空中被星光所照亮的空间,杰罗姆们就像秉烛而行的夜行者,他们相信星光最终会充满宇宙的每一处,就像钻石般晶莹剔透没有盲点;海帕蒂娅就像深邃的夜空,她指出计算机器的不完备性、递归计算的非万能性、倍立方问题的不可解性…星光所照亮的区域相对于无穷广袤的夜空,终究是微不足道的。

    那个冬天,亚历山大人享有了短暂的安宁。

    当“亚里士多德第三十一世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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