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_第十四回礼佛妙峰投崖尽愚孝停鞭精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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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礼佛妙峰投崖尽愚孝停鞭精 (第8/17页)

可是前面的人连整步儿都不迈。

    实在是走不动了,玉娇龙只好叫车停住,绣香就抱着香烛,两人下了车。一下车就仿佛是掉在人粥里了,行动都不能由着自己,前后左右都是人头,玉娇龙的高高的两板头,好几次都差点儿被人挤掉。除非她蹿上这些人的头顶,踏着人头,像在西瓜地里似地跳着走,否则真是很难挤进庙门。但这时她绝不可能那样,她只得被人挤着。她们的前边是几个老太太,左边是两个小媳妇,右边是三个年轻的男子。这三个男子都扭着脸看她,嘴里喷着臭葱气味。身后的人也朝前挤着,四周的压力都很大,喧哗之声震耳。绣香都要急哭了,她就叫着:

    “唉哟!哎哟!挤死啦…小姐你可要留神!唉哟!你们可别挤我们的小姐呀…”可是,她嚷嚷的这些话谁听得见呢?

    其实玉娇龙是不怕挤的,前边左边都是妇女,她应当容让,但右边的这三个年轻男子,她可真觉得讨厌。她就把右边的胳臂肘儿弯起来,向那边去顶,顶了一个再顶一个,顶得那三个人全都皱眉咧嘴,其中一个就喊着说:

    “我的肋骨都快要折了!妈哟!”好在这里的人虽很是拥挤,但几乎用不着自己迈腿走路,大家都是同一方向,同一目的.都是要进那庙门,所以挤了一会儿,不觉着就走进庙里来了。

    这东岳庙里磬声嗡嗡,香烟弥漫,还是人挤着人。这东岳庙本来供的是泰山之神,可是后边又供着十殿阎罗,所以这里的神又像是管辖着世人的生死。到这里来烧香的多一半是为家里的什么人求寿,少一半是到偏殿的子孙娘娘殿去拴娃娃,或是还童儿。这只说的是烧香的人.是有目的而来的人,至于那些没有目的也不烧香的人,恐怕还要多两倍。

    庙里的拥挤不下于庙外,但一上台阶,到了大殿前,这里的人却不太多了。玉娇龙就在这香烟磬声之中,虔诚地将香拈毕,将头叩完。她又流着泪默祷,求神佛再给她父亲几年阳寿,并祝她母亲在地府平安.末了又私自忏悔了自己自学武艺之后,在新疆沙漠、在土城、在荒山河畔、孤村古庙,无意或不得已而杀人的罪愆。

    过了一会儿,绣香就把她搀扶起来,说:“小姐!咱们回去吧!”

    玉娇龙拿一块青绸揉着眼睛,微点了点头,绣香就搀着她,下了台阶。两人一回到人群中,一挤起来,可就又谁也不能够搀扶谁了。往外面去挤更不容易,因为对面的人比身后的人力量大,挤得玉娇龙真有些急躁,她真想一阵乱打,打出庙去。

    这时就听得前面有妇人喊说:

    “唉哟!你们倒留神点儿人家的脚呀?赶鬼门关吗?挤什么呀?把庙都挤破啦!不挤就过不去今天这灯节了吗?”又听是男子的声音,说:

    “诸位借光!让堂客先过去…”又听别人发了闲话,那妇人便发起怒来了,说:

    “你是什么东西?你说的什么话?你敢摸我的手?你没看看老太太我是谁?”又听那男子说:

    “算了算了!这人绝不是故意的,咱们也没得罪谁,他不能不认得我。朋友!让点儿路,这不是在自己的家里…来!借光借光!大节下的何必惹气,挤死了人又得叫阎王爷费一本账!”

    玉娇龙觉出这男女二人的声音颇为厮熟,正在诧异,就见这两口子嚷嚷着把人乱推着就到了眼前,原来竟是一朵莲花刘泰保与他的媳妇蔡湘妹。玉娇龙不由得愕然,刘泰保也直了眼。那穿着一身红、拿着一股香的蔡湘妹,却在人群里就屈腿儿请安,她满脸带笑,就像遇见了至亲似的,说:

    “玉小姐您也来啦!您一向好呀?我也短去望看您!”又皱皱眉说:“您府上太太故去啦,我们也没去行个人情,咳!真对不起!

    今儿就是您跟着这位大姐来的吗?您瞧有多么挤,有些个坏蛋是成心来这儿起哄!”又向她丈夫说:

    “你给哄哄闲人把小姐送出去,小姐人家哪经得起这样乱挤呢!”

    刘泰保也向玉娇龙递着笑容弯了弯腰,然后回身抡臂大喊了一声:

    “诸位!让点儿路!识点儿相,睁点儿眼,看看这位小姐是谁?这是前任九门提督玉正堂老大人宅中的小姐千金,你们敢挤?谁敢挤?快让路!”

    也怪,不知是刘泰保的声音大,还是玉娇龙的名声大,在这么稠密拥挤的人群中居然让出了一条很宽的道,两旁的人莫不仰脸抬头,直眼看着。刘泰保是开路的先锋,蔡湘妹是殿后的女将,就从这股道上大摇大摆地将玉娇龙主仆送出了庙门。

    上了车,蔡湘妹还殷勤地说:“小姐,我一半天就望看您去,您不是常在家吗?早先的那些事儿您可千万别计较啦!”又拉着绣香的手说:

    “这位大姐有工夫时找我玩去,我们还住在那儿,你问小姐,小姐她知道!”

    刘泰保又向车里解释说:

    “小姐您可别在意,不这么着,您绝挤不出来。过去的事早已烟消雾散,您对待我们俩总是好处多,过错少,以后还得…”

    玉娇龙的脸可都气紫了,不等他说完,就自己放下了车帘,发怒地指挥赶车的快将车赶走。立时鞭子响了,车轮转动了,四周的人仍在彼此谈说,齐都惊惧,又让开了一条大道,看着玉娇龙的骡车向西走去。绣香像是有些害怕似地掀着车帘又向里说:

    “那媳妇不是早先在咱们门前走软绳的吗?”玉娇龙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赶车的似乎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总之是刘泰保那小子又蘑菇上啦!

    驱车疾走,少时进了城,很快就回到了玉宅的门前。赶车的由车上取下那个脚凳儿来,绣香就搀扶着小姐下车进内。此时玉娇龙的脸色依然一阵一阵地发白。刚才在东岳庙中之事,自己也并不十分恨刘泰保夫妇,但是为什么那些人一听说了自己,就全都惊慌着让路,这是什么缘故呢?莫非自己在京城中的名声竞闹得如此之大,连妇人孺子全都知晓了?她又想:如此看,即使我深自韬晦,但万一将来京城中若再出什么大事,比如像三年前禁宫盗珠那样的事,那纵不是我做的,也必叫人疑惑是我做的,我有口也难分辩,我家中的人想脱祸,届时恐怕也不能够幸免…咳,看来我真不可再在这儿住着了!想到这里,她只是叹气。绣香在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但见她的小姐这时已不甚伤悲,也不像怎样气忿,只是好像有些坐立不安似的。

    这几日每逢晚饭后,绣香必要为小姐研上一小盘朱砂,展开黄纸,为的是小姐要抄写金刚经,并且要在几上焚烧檀香一炉。今日绣香刚要照例去预备,玉娇龙却摆手说:

    “今晚上我不想写了,你不必预备了!你睡觉去吧!”

    绣香听了,倒不由一阵发怔,这时还没到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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