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_第六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六章 (第4/5页)

另一方面来说,所有您的思想,所有被您撒下、也许已经被您遗忘的种子,将会得到体现和发育成长;从您那里有所获的人将会把它们传递给别的人。您怎么知道,您将怎样参与未来决定人类的命运?如果知识和这项工作的整个生命力最后将使您上升到能撒下巨大的种于、能给世界留下伟大的思想作遗产,那么…”诸如此类的话,我当时说了许多。

    “可是与此同时倒想想,你却要失去生命!”巴赫穆托夫激烈地责备着向什么人嚷道。

    那时我们站在桥上,胳膊时撑在栏杆上,望着涅瓦河。

    “您知道吗,我想到什么了?”我更向栏杆俯下身去,说。

    “难道想要投河?”巴赫穆托夫几乎惊恐地嚷了起来。也许,他在我的脸上看出了我的思想。

    “不,暂时还只是下面这样一种想法,现在我还剩两三个月可活,也许是四个月;但是,比方说,一共还有两个月,而假如我又非常想做一件好事,这需要工作、奔走和张罗,就像我们的医生那样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我剩下的时间不够,只能放弃做这件事,另找一件‘好事’,小一点的,找力所能及的(如果这么强烈地吸引我去做好的话)。您一定认为,这是个可笑的想法!”

    可怜的巴赫舟托夫非常为我忧急不安;他送我到家门口,而且非常知趣,没有说一次安慰话,几乎一直沉默着。跟我告别的时候,他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请求允许他来看望我。我回答他说,如果他是作为“安慰者”到我这儿来(因为即使他沉默不语,他来也仍然是作为“安慰者”我对他说明这一点),那么他每次这样做就将会使我更多地想到死。他耸了耸肩膀,但同意了我;我们分手时相当客气,我甚至没有料到。

    但是这个晚上和这个夜里撒下了我“最后信念”的第一颗种子。我贪婪地抓住这个新思想,贪婪地分析它所有的细微之处和各种形态(我整夜没有睡着),我越是深入这思想,越是接受它,就越是感到惧怕。可怕的恐惧终于袭往了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不离去。有时候、在想到我的这种经常性的惊惧时,我又会因为新的恐惧的吓得浑身冰凉,根据这种恐惧我可以得出结论,我的“最后信念”印在头脑里太深刻了,一定会有个解决。但是要解决,我又缺少决心。三个星期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决心也来了,但是是由于一个相当怪的情况。

    这里我要在我的解释里注明所有的数字和日期。对我来说当然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也许就只是此刻)我希望,将要评判我们行为的人刚才我在上面写到,为了实现我的“最后信念,我缺少最终的决心。我身上产生这一决心好像根本不是出自逻辑推论,而是由于某种奇怪的推动力,由于一个也许完全与事态发展丝毫无关的情况。10天前罗戈任为自己的一件事到我这儿来;这件事不必在这里赘述。过去我从未见过罗戈任,但是听说过他的许多情况。我向他提供了一切所需要的情况。他很快就走了,因为他来只是为了询问,所以我们之间的事也就到此为止。但是他太使我感到兴趣了,整个这一天我一直处于各种奇怪念头的影响下,因此我决定第一天上他家去做一次回访。罗戈任显然不高兴我去,甚至“委婉地”暗示,我啊。没必要继续结交下去;但是我仍然度过了这非寻常的1个小时,大概他也是这样。我们之间有着明显的对照,这一点不能不影响到我们俩,尤其是我:我是个活在世上,日子已经屈指可数的人,而他却过着最完整、最直接的生活,过着真正的分分秒秒,对于“最后的”推论人活着的天数或者任何不涉及那种…那种…呶,那种使他发狂的事,都不用丝毫cao心,让罗戈任先生原谅我这个说法,就算我这个蹩脚文人不会表达自己的思想。尽管他压根儿就不友善,我却觉得他是个有头脑的人,能理解许多事物,虽然局外事很少有使他产生兴趣的。我没有向他提及我的“最后信念”但我不知为什么觉得,他听着我讲,已经精到这一层意思。他没有吭声,整儿人极为沉默寡言。临走时我暗示他,尽管我们之间有很大差别和截然相反的人生,Lesextremitessetouchent*(我对他用俄语做了解释),因此,很可能他自己离开我的“最后信念”完全不像觉得的那样遥远。对此他向我做了一个非常阴郁和不满的鬼脸作为回答,接着就站起身,亲自为我找到帽子,做出好像是我自己要走的样子,简直就是把我带出这幢阴森森的屋子,表面上却像出于礼貌而送我走。他的房子令我惊讶,它像一块墓地,而他好像是喜欢的,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他过着完整的、直接的生活,这生活本身大充实了,对环境别无所需。

    对罗戈任的这次拜访使我累得慌。此外,从早上起我就感到不舒服;到傍晚我已非常衰弱,便上床躺下,不时地感到烧得很厉害,有时还说胡话。科利亚与我在一起耽到11点钟。但是我记得他所说的和我们所说

    *法语:相反的两端也会碰到一起。的一切。而有时候我合上眼的时候,则老是浮现出仿佛已经得到百万钱财的伊·福米奇。他老是不知道把这些钱往哪儿放,为这些钱伤透脑筋,害怕被人偷走而胆颤心惊,最后仿佛决定把它们埋到地下。后来我向他建议,与其把这么一块金子白白埋入地下,不如把这一大块金子给“冻死的”孩子铸个小的金棺村,为此要把孩子挖出来。苏里科夫似乎带着感激的泪水采纳了我这种嘲弄人的建议并立即着手实施计划。我好像唾了一口唾沫就从他身边走开了。当我完全清醒过来时,科利亚要我相信,我根本没有睡、这段时间一直在跟他谈论苏里科夫。有时候我会异常愁闷忧愁,六神无主,因此科利亚离开时很不放心。当我自己起来,在他出去后要把门锁上时,我突然想起了刚才在罗戈任家见到的一幅画。它挂在他房子里最幽暗的一问厅堂的门上方。他自己顺便指给我看的;我好像在画面前站了约摸有5分钟。在艺术方面这幅画没什么好的;但是它却使我产生了某种奇怪的不安。

    这张画上画的是刚从十字架上取下来的耶稣。我觉得,画家们通常喜欢描绘钉在十字架上或从十字架上取下来的那稣,还总是让他的脸带上一种不同寻常的美,甚至在承受最可怕的折磨时也谋求为他保持这种美。在罗戈任家的那张画上是谈不上有美的;这是一个人的尸体的全貌,他在被钉死在十字架之前,在背负十字架和倒在十字架下时,就已经受了无穷的折磨、伤痛、虐待、看守的拷打,民众的殴打,最后还有6小时钉在十字架上的痛苦(我估算至少有这么长时间)。确实,这是刚从十字架上取下来的人的脸,也就是说还保留了很多有生命的、温暖的迹象;一点也还没有变僵硬,因此死者的脸上甚至还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现在他还能感受到这种痛苦(这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