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3/3页)
就连他,也曾经历过…但是哥萨克是顶得住的。即使撤退,也总是最后撤退。不管怎么说,这是个独特的、人数不多的、具有英勇着战传统的部族,绝非工厂或农村的那些乌合之众。”好象是要说服他放弃这种信念似的,一个嘶哑、颤抖的声音在板棚里唱起了《美丽的绣球花》。很多声音合唱起来,利斯特尼茨基走开,但是,歌中的那种伤感情调还是不绝于耳: 年轻的军官正在祷告上帝。 年轻的哥萨克来请求放他回家去: “噢,年轻的军官呀, 让我回家去吧, 让我回家去吧, 回到父亲那里, 回到父亲那里,回到亲爱的母亲那里。 回到父亲那里,回到亲爱的母亲那里。 回到年轻的娇妻那里。” 本丘克逃离前线的第三天傍晚来到一个临近战区的大商业市镇。已经是万家灯火。微寒使得水洼上结了一层薄冰,稀疏的行人脚步声离很远就可以听见。本丘克一面走,一面侧耳谛听,避开灯火通明的街道,在寂静无人的小巷里穿行。刚才在镇口上,差一点碰上巡逻队,所以现在他象狼似的高度警惕,紧挨着篱笆走。右手一直放在军大衣口袋里,由于白天总是钻到仓房里的糠堆里藏身,大衣已经肮脏不堪。 这个镇是军团的后勤基地,这儿驻扎着一部分队伍,遇上巡逻队就糟了,因此本丘克的生满汗毛的手一直紧握军大衣口袋里有花纹的手枪柄,把它都攥热了。 本丘克在镇子边对面一条荒凉的胡同里走了半天,窥视着每家的大门,仔细观察每座样子寒酸的小房子。这样查我了约二十分钟,他走到转角处的一座破旧的小房子跟前,从百叶窗缝里窥视了一眼,笑了笑,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木栅栏。他敲了敲门,一个披着披肩的上了年纪的女人,给他开了门。“鲍里斯-伊万诺维奇是住在您这里吗?”本丘克问道。“是的。请进来吧。” 本丘克侧着身子从她身边挤进去。身后响起了冰冷的铁门铞的铿锵声。低矮的房间里,点着一盏小油灯,桌旁坐着一个不很年轻的、穿军装的人。他眯缝着眼睛上下看了看来客,便站起身来,抑制着内心的欢乐,把手伸给本丘克。 “从哪儿来?” “从前线。” “是吗?” “你瞧这…”本丘克笑了笑,接着用手指头尖触了触穿军装人的皮带,声音含混地问:“有空房间吗?”“有,有。请到这边来吧。” 他把本丘克领到一个更小的房间里;没有点灯,让他坐到椅子上,关好邻室的门,拉上窗帘,说: “你在那儿的工作完全结束啦?” “完全结束啦。” “那儿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准备好啦。” “弟兄们都可靠吗?” “那当然啦。” “我看,你还是先脱掉衣服,然后咱们再谈。把大衣给我。我马上给你端洗脸水来。” 本丘克俯身在一个发绿的铜盆里洗脸的时候,穿军装的人抚摸着剪得短短的头发,疲倦地小声说: “现在他们比我们强大得多。我们当前的工作就是壮大自己的队伍和扩大我们的影响,不断地揭露战争的实质。我们一定会壮大起来——这一点,你可以深信不疑。他们每失一分,我们就一定增加一分。成年人比小孩子固然要强大,但是等到这个成年人开始衰老,变弱的时候,那么这个小伙子就会取而代之。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看到的不仅是衰老瘦弱,而且还会看到整个机体日益加剧的瘫痪。” 本丘克洗完脸,用一条粗硬的麻布手巾擦着脸,说: “我离开前方时曾对军官们说出了我的观点…你知道吧,简直好笑极了…在我离开以后,他们当然会搜查机枪手们,也许有一两个弟兄会受审判,但是他们既然拿不出任何证据,能拿他们怎么样?我希望把弟兄们分散到各个部队去,这样对我们很有利;这些人会使土壤肥沃起来…噢,那儿的弟兄们太好啦!简直都象火石一样坚强。” “我收到了司捷潘的一封信。他要求派个懂得军事的小伙子去。你到他那儿去吧,不过怎么弄到证件呢?弄得到吗?” “他那儿有什么工作可做?”本丘克问道,踮着脚尖,把手巾挂在钉子上。 “训练小伙子们。可是你怎么总长不高呢?”主人笑着问。 “没有必要,”本丘克挥了一下手说。“特别是我现在的工作性质。我应该长得象豌豆荚儿那么大,不惹人注意。” 他们一直谈到黎明。过了一天,本丘克换过衣服,化了装,简直认不出来了,带上第四四一奥尔尚斯基团的士兵尼古拉-乌赫瓦托夫注有因胸部受伤,完全退役的证件,离开了市镇,向火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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