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太阳_第十三章湖上风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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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湖上风云 (第3/5页)



    她看见梁mama,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心慌手乱,老人家平静、安详地坐在竹床边。

    当梁曙光扑到母亲跟前、跪下,她才一把把他揽在怀中,一头雪白的头发在微微颤悸,还是老人家先开口:“曙光,整整十三个年头啊!”“您老人家受苦了!…”一颗泪珠在她眼角上一亮,随即忍住。“不说这个,今天见到就好。”

    她颤巍巍站起来,她是衰老了,但瘦骨棱棱的身子还是挺拔坚韧的。从第一眼一瞥里,严素就感觉到这是一个善良、仁慈的老母亲,不,还不只如此,从老人家那清秀的眉宇之间露出一种庄严神态。是这样一个人,一生一世都承受着苦难,而她又用至深至大的母爱融化了苦难。风霜雨雪,人海沧桑,她过的苦日子,比地狱还黑呀!她流下的泪水,比河流还深呀,而正是这一切的磨炼,使她已不是一般的女性,而是世事练达,人情通透的老人。梁曙光也兀自觉得母亲还是从前的母亲,可是母亲又不是从前的母亲,因为正是他出走以后,母亲走上了一个共产党员的革命道路,如果说她的泪珠里含着母爱,而在她的神态上,却闪耀着革命者的坚毅。

    梁mama展开眼角的鱼尾纹,仔细地端详着儿子,她轻轻问:

    “孩子,你都好吗?”

    她那样深情地哆嗦着双手,抚摸着儿子的脸、肩膀,她的动作那样细心、柔和。

    儿子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mama怀里哭了。

    梁mama说:

    “孩子,就是有一件事,我对不住你!”

    “娘!”

    “我这个老年人活到今天,可没有把菊香养活到今天呀!”

    “娘,这话慢慢说吧。”

    “不,这是我的一块心病呀,我日思夜想掂量见面时该怎么告诉你,菊香是个好孩子,她是你的朋友,也没定终身,可是你走后她就顶替了你。她比亲生的女儿待我还亲,每天不看我一眼就不放心。有一天下着大雪,白天教了一天学,晚上还可怜巴巴,顶风冒雪跑十几里地来看我,冻得两手发紫。我把她的手捂在我胸口上,这哪里是手,是冰块呀!…她为了我,省吃俭用,积劳成疾。她末后一次到我这儿来,脸像蜡渣子一样白,肿得一按一个坑,她上气不接下气,还鼓着劲劝我:‘曙光有一天总归会回来,那时光什么都好了。’她还笑,盼望着有这一天。可是,她没有等到这一天…她临走还在笑…”

    梁mama没有向儿子倾诉一句自己的酸甜苦辣,当她说到菊香时,却失声痛哭了。

    本来由于老mama的庄严神态,而控制住了的严素,这时忍不住呜咽一声,一扭身悄悄走出门去了。

    暴风雨在屋顶上飞旋扑挞。屋里却异常的静,静得连灯蕊燃烧爆裂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梁mama将积压在心中最深处的痛楚都倾泻出来,似乎平静了些。经过梁曙光一阵劝慰,mama脸上漾出幸福的笑容。是的,幸福,没有悲伤怎能知道欢乐的可贵?没有痛苦怎能知道幸福的甜蜜?母子俩谈到天将启明,梁曙光忽然想起秦震派严素来检查病情的事,就说:

    “兵团秦副司令很关心娘的身体,特意派了军医来了。”

    “有贵客,你怎么不早说,快请!”

    梁曙光推开门走出外屋,只见严素就那么一个人痴呆呆坐在黑地里一动不动。梁曙光觉得让她一人等这么久,十分过意不去,不禁一怔:

    “你没休息?”

    “现在给老人家检查吗?要是明天不走,明天再做?”

    “我们的任务火急火燎,岂能耽搁,现在就做吧。”

    他们进到屋内。这时,梁mama在严素眼里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她的两眼是那样温柔明净。她殷勤地握住严素两手。严素觉得那两只手虽是老年人的手,瘦弱、颤抖,但那颤抖仿佛在说:“你看我是多么高兴、多么硬朗!”只有妇女与妇女之间,不论年龄差距多大,一见面就会有一种亲昵之感油然而生。梁mama布满皱纹的脸上,闪发出一种光辉。严素从她的眉眼,她的模样,看得出,她年青时,曾经多么俊秀,这种俊秀现在又像阳光一样映在严素眼里。在老人家用目光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睃巡下,严素这个性格泼辣的姑娘,脸上蓦地泛起一片红晕。是的,她高兴,不知为什么?是为了政委终于寻到了母亲?还是为这位风烛残年而又熠熠闪光的革命老母亲的幸福所感染?

    梁mama问:“这同志是…”

    “我们师的严军医。”

    “这叫着拗口,我还是叫孩子,你愿意吗?”

    严素把手贴到老mama手上说“我就是梁mama的孩子…”

    梁mama豪爽地把手往严素手背上一拍说:

    “见到你,我从心里爱呀,像一朵鲜花一样呵!”

    严素羞得俯在梁mama肩头,只顾吃吃地笑,而后又连忙收敛笑容,赶紧取出听诊器,量了血压,又听心音。当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衣襟,严素像幼年时摸着mamaxx头,闻到mama身上的温馨似的,一下有点眩晕。她先屈起手指,在老人胸前背后轻轻叩击了一遍,又用听诊器在胸前背后仔细听了一阵,然后,做了全身各部位检查,最后严素站直了身子,她下了诊断:

    “心音正常,血压偏低,您头晕吗?还有,就是气管有点发炎。”

    “可不,一入冬,就没完没了地咳嗽,人老了就经不住个秋冬了。”

    严素打开药箱取药。这里,梁mama却向梁曙光打探了几句。等严素转回身,把几包药搁在小木桌上。梁mama眼神总是默默随着严素一举一动而转动,这时,突然她脸上流露出一副凄凉神色,抓住严素的手,拉她并排坐下,她说:

    “这些年,日里夜里,风里雨里,折腾惯了,就怕一个人没个伴儿。”

    她的眼睛又湿润了。是的,她过了多么长久孤孤单单的生活呀!

    “开头,我一心一意只想念着曙光,后来菊香又没了。我入了党,可是做娘的这颗心总是空落落的呀!”

    “梁mama,打完仗我跟你搭伴。”

    话一出口觉得失言了,一下羞红了脸。

    梁mama却说:

    “好好,我让你陪我一辈子。”

    老人家敞开了心扉,她的灵魂是那样透明、纯净…

    这时,屋外的狂暴的风声雨声好像都听不见了,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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