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太阳_第九章汉江月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九章汉江月 (第3/5页)

常鼓舞人、非常感动人的。

    董天年派出一个参谋在樊城以外一个路口上专程等候。参谋见一辆小吉普带着滚滚烟尘而来,立即扬手召唤,吉普停下,秦震从座位上探出身子,那个参谋敬礼报告:

    “是董司令派来专门迎候秦副司令的。”

    秦震立刻感到这是老司令给予他的一种特殊的优遇,特殊的温暖。

    说话间,后面那辆中型吉普也相继赶到。

    那个年青伶俐的小参谋登上他坐来的吉普在前边引路。

    几十年不见面,不知老司令变成什么样子了?

    秦震为了和董天年见面,感到格外急不可耐。

    因为,在党里面,在红军里面,董天年是最熟知秦震全部情况的一个。董天年在武汉见过秦震的父母,而后他们共同经历了大革命失败的痛苦,共同经历了长征的艰难,两个人一见面就拥抱在一起了。董天年只有一只右胳膊,他还是伸出拳头重重地擂着秦震的脊梁,两个人抱住转了一圈,然后,董天年把住他肩膀头推开来,仔细端详了一阵,喃喃自语:“没变!没变!”“不行了,老了!”“在我面前你可装不得老资格,我还敢叫你一声小秦!你那时不会扎草鞋上的红缨子,我还给你动了针线,你说呢?我的秦副司令员!”

    最后一声称呼,使秦震感到一阵惶然,他满脸通红,忙说:

    “老首长别这样…”

    “什么手掌脚掌,来,来,让咱们好好算一下。”说着屈指计算起来说道:“你看,从草地上一别十三个年头了!”

    秦震看着董天年那只断臂。他听到说过,董天年在西路军负了伤截了肢,到了苏联,上了苏联最高的红军学校,受了严格的正规的军事教育,现在已是一位学识渊博、满腹经纶的老将军了。解放战争初期回国,他们不在一个地区,没见过面。

    “小伙子!在莫斯科啃黑面包时,我还想到你呢!不过,你干得不错,真不错呀!”两个人又紧紧拥抱了一下,好像谁也来不及坐下,就这么站着。

    秦震一心想着要展开的大决战。

    董天年却意不在此,只说着不相干的事。

    秦震心下嘀咕:“怪不得说人老了,容易动感情…”

    不是,董天年绝无冲动,他热情,但冷静,把手一挥:

    “今天不谈什么打仗,今天只谈咱们之间的私事…”

    这一语点破了秦震的疑虑,现下他理解董天年这樊口之约,是他不愿在司令部里,以司令员和副司令员的关系相见,老首长是多么体贴入微呀!想到这里,秦震感到热乎乎的。于是他也就全部揭开自己心底说道:

    “老首长,我可心事重重呀!”

    “怎么,小丁身体不好吗?”

    “还小丁,都老丁了。不过,说实在话,她那股子干劲还蛮不差呢!”

    “她从来都是那样,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

    秦震对于董天年给予丁真吾的评价,是高兴的。不过,他满腔心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红润的脸颊上只是笑。

    他们两人并坐在一只从小学堂搬来的长木椅上。董天年点起一支雪茄烟来吸,同时,也丢了一根给秦震。秦震只是送到鼻尖上闻了闻,然后用两只手摆弄着没有吸。

    董天年眼光沉定下来:

    “你心事重重,我就不心事重重?你说旧地重游,不动心行吗?”

    “是啊,进沈阳、进北京,都是那一个心意,打败蒋介石,建立新中国。不知怎么往南一走,——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我们是幸存者,幸存者担子重呀,你想过没有?”

    秦震没有做声,他不能说没想过。不过,他觉得,此时董司令说这话另有深意。

    董天年这个胖胖圆脸上有一双笑眼的军人,头发灰白了,左肩下垂着一只空空的袖筒,他弹弹雪茄烟灰,好一阵没出声,他在想什么。然后,正襟危坐,严肃地看了秦震一眼:

    “秦震,仗没多大打头啰!”

    “可敌人还要实行华中局部反攻,还要建立大西南抵抗阵地。”

    “是啊!这最后一口饭,也还要一口一口嚼呀,不过…”

    ——不过什么?

    秦震静静聆听。

    “作为历史,你懂吗?历史,整个历史中间那一页已经掀过去了。”

    董天年站起来,一只手放在桌面上,用手指甲敲着桌面:

    “如果我们只是打仗,那还不算完全的共产主义者,因为那只是事情的一半…”

    “这一半代价很大呀!”

    “下一步代价也许还要大哟!”

    秦震不理解,他只带着问询的眼光看着。

    董天年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然后站在秦震对面,从桌面上俯身过来:

    “中国!中国!可爱的中国!可怜的中国!我说我们中华民族从来就是伟大的,它的光辉曾经照耀全世界。可是,几千年封建压迫,百十年帝国侵略,你到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去听一听!看一看,他们怎样看待我们?——鸦片烟鬼、奴才!废物、白痴、东亚病夫、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他猛然在桌上捶了一拳,几个搪瓷茶缸跳起老高,碰得一阵乒乓响,水泼满桌面。然后,他把手横着一扫:“我就不信那个邪!…在这块土地上,他们打,我们也打,不打不行,你从北方到南方一路看到什么?”

    “残破不堪…”

    “哎,老兄,不错,到处稀巴烂,就拿这个樊城来说,我转了转,怎么棺材铺最多?是老天爷收人的年成?见他妈的鬼去吧!”

    他像把一件机密大事告给秦震,声音压低,但很有分量:

    “伙计,我们的好日子在后一半,打完仗怎办,你想过没有?”

    “我跟老丁商量好了,找块地方种果园子。”

    “哈哈…‘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你想得好清闲、好自在呀!我说你是幻想,你是胡思乱想。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仗,南征北战,马不停蹄,我问你为什么?”

    秦震知道董天年有话要讲,就只笑吟吟望着他不作回答。

    董天年说:

    “胜利逼人呀!不过,战争取得胜利,不是结尾,而是开头,我们破坏是为了建设。你想一想,就这汉江两岸,现在一眼望去,到处是乱石滩、撂荒地,将来盖起成千上万、上万成千个工厂,老鼠拉木锨,大头还在后边呢!再说,封建主义的昏庸腐朽,还有半殖民地的奴颜婢膝,这些幽灵,难道一下就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它还要鬼鬼祟祟,惹是生非。我看,你打扫卫生还够格!”

    他痛苦地皱起眉毛,咽了一口唾沫,深思地说:

    “一个人rou体的伤口愈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