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太阳_第十八章曙光在望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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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曙光在望 (第4/5页)

员,凭着他的体力、智慧、性格、技巧苦苦拼搏,一下跑到终点,取得了好名次,他一方面充满欢乐,一方面又若有所失。仿佛觉得:胜利也不过如此,真正有意义的是拼搏本身,拼搏本身才是最壮丽的。于是他很想找人一诉衷情,不过不是同兵团司令部的人,而是同在前线共同搏斗的人。只有与这样的人才有共同的语言、共同的理解。他首先想起岳大壮;还有一个,哦,牟春光;转而想到陈文洪和梁曙光。秦震走出大门时想去看看战士们,但是,他们太疲乏、太劳累了,他不便去打扰。于是他改变计划向师部走去。陈文洪军容整洁、举止得当的形象立刻又闪现出来,于是他心里想:“是的,我们曾共受煎熬,也应该共享欢乐,只需要他们把他们所经历的再回想一下,就是无比的欢乐呀!”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是不会了解这种心理状态的。而正是这种心理状态趋使秦震来找陈文洪和梁曙光。

    他走进一家大商店,穿过一间宽敞、清凉、干净的大过厅,到了后院一排房间。透过窗玻璃,他看见陈文洪和梁曙光面对面盘膝对坐在一个炕桌旁。炕桌上摆满笔记本、地图、烟灰缸等一堆东西。两人不像在做作战总结,好像只在谈论什么。秦震一见他们,一种亲切、钟爱的心情油然而生。他掀开门上的竹帘一脚踏了进去,随即笑吟吟说道:“你们这里好风凉呀!”两人蓦地瞅见副司令员,同时闪出喜悦的目光。秦震立刻感觉到这就是他要寻找的目光,沟通彼此心灵的目光。他又审视了一下,两个人坐在一个大木炕上,只穿一件汗背心,露出黑黝黝胸膛和膀臂,这是踏过炼狱的人。人削瘦了,眼睛显得大些。是的,不正是这些,说明只有踏过炼狱的人,才有资格夸耀黎明。这屋里所以风凉,是因为两面窗户通风对流,更何况后窗外就是白汪汪的沅江。不知怎么,那江面好像比这屋基还要高。

    梁曙光悠然吸着他那野梨木的烟斗。秦震坐在临窗的木炕上,顺手脱下军上衣,卷起衬衫的袖口,解开纽扣。他发现了董天年给的那枝雪茄,就点燃起来。不过他不真吸,只在那儿喷云吐雾。陈文洪把脊背靠在马褡子上,迎着习习的江风。不知是谁开的头,他们就热烈交谈起来:鄂北山石累累的土地,长满芦苇的大湖荡,急风骤雨,洪水暴涨,弹火横飞,骄阳的人,一切一切…悠悠心曲,娓娓动人。但,看不见,辨得清,这三个人在交谈中都在回避着一个隐秘的伤痛,这就是白洁。从武汉追踪而来,经过多少艰难困苦、流血牺牲,牢牢抓住的一条线,现在也断了,线那头的风筝,飘远了、飘远了。但在现下这样的时刻,还是用滔滔不绝的谈话把它掩盖了为好。秦震却从此悟到,他所以不能入睡,根本上是由于心灵上有着这样一个流血不止的伤口啊!江风愈来愈诱人,秦震就拉了他们两个,出了院落,转到屋后,走到一个石拱桥上站下来。但见西斜的太阳在急速飘流的沅江水上投了一片滟潋的红光,清新而滋润的水气微微吹在人身上,如同丝绸拂过。秦震目送着江水从桥下浩浩荡荡一泻而下,不觉天高地爽,顿感心胸开阔。他似乎从江水里在品味着什么,缓缓说道:

    “一个人的一生就像这江流一样,奔腾不息!”

    说完,他严正而沉着地望着陈文洪:“文洪!你承受你应得的处罚吧!不处分你不足以正军纪!”

    陈文洪心悦诚服地回答:“请党给我严厉处分。”秦震似乎也不听他讲什么,竟然转过身来,掉头而去。陈文洪、梁曙光一直送秦震到兵团司令部门口。秦震走了进去,刚好赶上开饭。

    五

    就在这天夜晚,黄参谋送来一份加急电报:

    $R%命令秦震速回武汉报到$R%

    秦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戴上老花眼镜,又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读了两遍。

    他无法猜透这是为了什么?他心底里升起万丈狂澜。好像正当他憋足一口气力,想往前猛冲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拽住他的腰腿,他是何等的不情愿啊!他手里拿着电报,怔怔坐在那里,听见有人开门的声响,是董天年。他跨进门来,一直走到秦震面前,轻轻抚着他的肩膀:“怎么样,有什么考虑吗?”秦震用恳求的眼光望着董天年说:“司令员!能不能发个报请求一下,让我把这一仗打完…”董天年不再是豪情满怀的董天年,倒像臃肿衰弱的老人,他充满同情心地叹了口气,在秦震身旁坐下:“我们多年分别,好容易在战场上相聚,现在又要作别了。看了这份电服,我也心事重重呀…”董天年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只在短袖汗衫上披了一件军上衣。他的断臂像一截苍劲的树干突露在外面,他的胸膛是那样宽厚,那样强劲。他寻思了一阵,又看了一遍电报,充满感情地说:“发个报很容易,只怕无济于事。你看,这是死命令,哪里有松动余地呀!秦震,我来是想同你说说,我倒不是推出门不要你,可是我想,你这一去也许不会回来了!”秦震一听更是愕然。董天年却马上从感情波澜中超脱出来,响亮地说了一句:

    “建国伊始,百废待兴,需要人手呀!”

    “老司令,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个扛枪筒子的货。”

    董天年又是庄严、又是微笑地说:

    “什么话!党需要干啥就干啥,这是没得挑挑捡捡的。不过,小秦!现在确实有些人学得乖巧了!你看看,这是什么事?”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一甩掷在秦震面前,用手一指,不胜感慨地说:

    “这也是咱们的老相识,在革命征途上,一道拼过命、吃过苦。他要到地方上去工作,这到也情有可原,可是他千里迢迢写这封信来让我给他向上头走门子,给他谋个高官!”他的声音愈说愈高,眼光愈来愈严厉,他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他一根粗壮的手指往那封信上一戳,仿佛戳到来信者心里。显然,由于和秦震分别在即,他勉强把怒气抑制下来:“对于这等无聊勾当,在下实难从命,不过也不可小看。本人这次夜访,倒是要向你进一言呢!…我从一九二五年入党,总算经历了几个‘朝代’…我希望于你的,不论职位摆得多高,多显要,都要做到清夜扪心,无愧于人呀!你这人好就好在认真,一丝不苟,不是一扇篱笆两面倒的货。要不我也不跟你费此唇舌了。一个人,顶天立地,就是要站得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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