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树_第二十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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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第2/3页)

克莱依,这就算是生气了。她总是转身走开,两只肩膀窄窄的,心里明白自己发火了。我应当更爱巴布,她想。可是怎样才算更爱他呢?巴布正在那儿抽抽搭搭地哭。他的手帕都揉成一团一团的了。不过,要是告诉他怎么做,他自己也能弄得很好。

    有时候,她出去坐在屋子前面的台阶上,这边的栏杆还没有倒。她两只胳膊抱着膝盖,又做出姑娘时候就选定的那个姿势。她极力想接近那个尽善尽美的境界,而这种境界有时竟会像一条十分粗陋的口袋,自己套在她的头上。可惜不能永远这样。她被宇宙之浩瀚无垠、纷繁复杂吓住了。她自己有限的力量越发相形见细。她的弟弟坐在她身后,脑袋搁在尖尖的膝盖上打瞌睡。这时,脖子上那个甲状腺肿块就让她觉得一阵窒息。她刚才还觉得自己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突然间又变得那样沉重而悲苦。

    “你干嘛不回去呢,巴布?”她侧着身子对周围的黑暗说。“你在打磕睡呢!现在到睡觉的时候了。快去吧。”

    他几乎总是按别人的吩咐行事。可是,即使他走了,身影也还在窗帘上晃动。然后,黑暗笼罩了一切。但多尔·奎克莱依自己并没有从天上那注定人们命运的星座所布下的迷宫中解脱,那是无法解答的难题。她握着一双手,一直坐到很晚。

    当然,人们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多尔·奎克莱依这种对命运的思索。因为有些事情太崇高而无法言传。直到那天,她去帕克家…

    艾米·帕克记得,那是一个夏日,青草肥美,空气凝重,多尔穿得很体面,两条细长的腿裹在一件上面有小紫点的小方格棉布裙子里。帕克太太渐渐注意到,这是她最好的衣服。顺着多尔那张嘴巴,述涂抹着显然是很笨拙地搽上去的香粉。她平常从不搽粉,可是今天却搽了。她还别了一枚有个侧面浮雕像的胸针。这枚胸针很不错,只是已经忘了奎克莱依家是怎样把它弄到手的。它太好了,可是竟然没有引起人们多少注意。尽管有一次有位太太停下来买鸡蛋时,曾经想买它。可是多尔永远不会把它卖掉。

    “哦,艾米,”关上纱门,坐下之后,她用那种拉得很长、不紧不慢的“奎克莱依式”的声音说。

    “我能替你做些什么呢,多尔?”帕克太太问。她正把一堆衣服喷湿了,准备熨,看见多尔来了,心里还真有点儿烦。

    “我是来跟你说一件事情的,”奎克莱依小姐一边看着她那细长、柔软的手,一边说。“我不知道除了你该跟谁说。”

    “嗯,什么事?”帕克太太问,在这样一个闷热的日子,她对奎克莱依要讲的事情并无兴趣。

    “我弟弟死了,”奎克莱依小姐说。

    “你弟弟,你弟弟巴布?你说的是真话?”

    “是真话,”多尔·奎克莱依说。“我结果了他。我不想说我杀了他。因为我爱巴布。现在,当我死的时候,我不会感到太难过了,艾米,如果你理解的话。我虽然有时候糊涂,可有时候看得还确实很清楚。我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他那张脸告诉了我这一点。”

    说到这里,两个女人相互凝视着。多尔·奎克莱依那张脸那样坦然,艾米·帕克觉得自己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灵魂。她抓起朋友的一双手,一会儿放到这儿,一会儿放到那儿,不停地摩学着。因为她自己永远没有希望做出如此崇高而又如此简单的牺牲。她还摸着自己的面颊,觉得厨房里那样闷热。似乎一切都乱套了,或者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因为对于多尔这个行为那种让人糊涂的逻辑的恐惧和厌恶已经爬上她的心头。

    “哦,亲爱的,那么,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斯坦又正好不在,”艾米·帕克说,她是那种蚂蚁型的神志混乱的女人。她甚至散发着蚂蚁的气味。

    “你最好给警察打个电话,艾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尔·奎克莱依说。

    “哦,好的,”帕克太太说。

    她打了电话。

    这个消息震动了警察塔克维尔脖予上那枚缀得松松的领扣。

    “我们最好回我家等着吧,”奎克莱依小姐说。

    “如果你愿意这样,那么好吧,多尔,”帕克太太说。

    “哦,他不会吓人的。已经拿一块被单把他盖上了。他死得很安静,可怜的巴布。”

    于是,两个老太太向奎克莱依家走去,一路上碰见许多人,这些人们坐在锃亮的汽车里,压根儿没注意到她们俩。她们是两个年纪很大、相当简朴、甚至很穷的女人。于是,两个老太太从她们生命的起点向前走去,她们的皮rou仍然渴望着的安慰把她们连在一起。她们周围那些早就司空见惯的东西现在看起来那样陌生,而且须臾不可或缺。艾米·帕克边走边向她看见的东西微笑着,一棵树、一个罐头盒、一片灌木丛…尽管,当然,她没怎么被纠缠进去。

    还有一只山羊,一只名字叫“南”的母山羊,是这位已故男人的财产。这只羊跟着他的jiejie到了帕克家,现在跟在两个女人身后,得得地跑着,还不时摇晃着脑袋,咩咩咩地叫着,因为它的Rx房胀得慌。要不然,它肯定会忘记自己尴尬的处境,伸长脖子去吃嫩树叶,还要把树叶从树枝上贪婪地揪扯下来。但是它还记着,便只好咩咩地叫着,得得地跑着,拉下黑色的羊粪蛋,怀着希望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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