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树_第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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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第4/7页)

套上一匹马,手里握着缰绳,赶着马车出去。湛蓝的天空,只有一丝丝螺纹状的云彩不耐烦地飘动。一大块玉米地带着要人猜测的秘密喧闹着追逐她。然后,她会生起气来,吓唬她那匹文静的马。在这种情形下,她便用皮鞭抽打着马背,心里说:我总得去看欧达乌德夫妇,我知道我会这样做的。她赶着马车继续向前,一双手变得更有力量了。现在,既然这个坚定的目标已经具体化了,她便高兴起来。不能把自己心烦意乱的精神状态带到欧达乌德夫妇面前。于是,她赶着她现在所拥有的一辆很灵巧的双轮轻便小马车和一匹挺结实的褐色小马,一路叮当奔驰着。树木向身后甩去。她说,我不再想我不能理解的东西了。

    当艾米·帕克把车赶上通向欧达乌德家那条小路上的时候,她挺直厚实的腰板又充满了信心。没有主人的影子。那幢房子在那儿,还有猪。一头生了寄生虫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一直生病的小黄猪正心不在焉地用鼻子拱一个白菜帮子。艾米·帕克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她的朋友和邻居欧达乌德太太了。不是因为吵过架,而是因为她们没有什么特殊的困难需要相互帮忙。她向四周张望着,看着这幢陌生的房子。这房子她先前是熟悉的,可后来又忘了。它位立在那儿,似乎被某种特别的重心维持着。房子的木头墙壁显得支离破碎。有的木条已经被掀扯下来。那是为了方便、舒服。在下雨的时候生了火。省了那个人到棚屋里拿斧子劈柴的麻烦。

    现在,事实上院子中间就有一堆火,或者说是一堆阴沉沉、黑乎乎的死灰。一股肮脏的烟在上面缭绕、盘桓,冒着一股恶臭。那臭气散发开来,直呛鼻子。没错,那烟是从一个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端受苦的头颅骨上的两个眼眶骨里冒出来的。

    艾米·帕克摸摸索索从这臭气中走过,把她那匹直喘粗气的小马拴起来。

    女邻居探出头向外面望了望,戴上放在厨房碗架子上的假牙,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神了神罩衫。艾米·帕克说话的样子就像昨天刚见她的朋友似的。不过,她还能怎么样呢?她已经这么久没见她了。她说:“你烧什么呢?欧达乌德太太。”

    “啊,”女邻居捂着嘴说“点了一小堆火。”

    “是一小堆火。可这味儿太臭了,”她的朋友帕克太太说。

    “哦,”欧达乌德太太在捂在嘴上的手后面说道“我是在烧破橡皮。”

    “什么橡皮?”

    “是我们先前拣便宜买的旧轮胎。”

    “这么说,你们自个儿有汽车了?帅白克太太问。

    “他是不开任何靠酒精之类的东西发动的车的,”欧达乌德太太捂着嘴说。“一会儿就叫他喝光了,”她说。“不是,这个旧轮胎是他买来搞投机倒把的。后来又看它不顺眼,我们就把它烧了。”

    “这倒也是个处理的办法,他克太太说。

    “脏玩意儿,”欧达乌德太太边说边把那堆火踢了一脚。

    她的假牙一下子从手掌后面掉了下来,被罩衫y字形的领口“仁慈”地接住了。

    “这是副新的,”她用牙床说。“是我写信邮购的。这没用的玩意儿就爱往外掉。”

    她又把那像闪闪发光的鞋扣似的假牙塞到嘴巴里。

    “这鬼东西,”她又捂着嘴说“要是掉下来打烂,可就白花钱了。你一定奇怪,我为啥总把手放在脸前头,原因就在这儿。”

    “要我,就把它拿出来,”她的朋友说。

    “为什么呢?”欧达乌德太太说。“这算什么主意!我不是为了什么好看才戴它。仅仅因为这是花钱买的,你明白吗?”

    然后,她把那副假牙放进口袋,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见面以后,她们很高兴能看到对方。她们俩都因为对方的出现而感到自己的存在。她发现,先前一直忍受着孤独的痛苦。

    就这样,她们一起很和谐地笑着,颇有些忘乎所以,直到那股烟飘到她们面前。

    “黑心肠的破玩意儿,”欧达乌德太太咳嗽着。“不过这怨不着我们,都怪那些警察。”

    “这跟警察有什么关系?”帕克太太连声咳嗽着,大概是被那黑烟呛着了。

    “我把你看作多年的朋友才告诉你,”欧达乌德太太说着挽起她的一只手。“还要领你去看看。可是,帕克太太,你能永远不对别人说吗?”

    艾米·帕克满口应承,因为她急着想听。她们一块儿走进那座摇摇晃晃的房子。

    “困为他们不愿意让体面的、爱自由的人们清清静静地生活。警察和他们那帮家伙,”欧达乌德太太说“总是于涉别人的事情。‘喂,’他对我说,‘让他们多管闲事好了。我们给他们点好东西闻闻。’于是,我们很方便地拿旧轮胎点了这堆火。”

    这时,穿过一道为了什么原因用几条麻袋拉起来的帘于,她们走进一间贮藏食物的小屋。这个小屋以前也许有,也许没有。那里面一片昏暗,各种气味混杂着,越发污浊不堪了。艾米·帕克摸索着向前走,脚碰到一大块鼓似的羊油上。这块羊油放在这儿是为擦靴于或者这一类东西用的。老鼠一直在那上头咬着吃。

    “他说:‘这火能骗骗他们,”女邻居说道。“‘会冒出第一流的臭味,尽管不如那个气味大。’”

    当她们这样跌跌撞撞地向这幢屋子的厨房走去的时候“那个气味”确实开始占了优势。那味儿透过上下颤动的地板到处弥漫,有几块地板简直能把你陷进去。

    “啊!”欧达乌德太太说:“把你的脚抽回来。这儿有白蚁。真是些可怕的东西。等他有时间的时候,我们要好好收拾收拾它们。”

    她们就这样走着,一直走进厨房。“第一流的臭味”直冲她们的鼻子。欧达乌德太太微笑着。

    “那么,是啤酒了?”艾米·帕克问。她被这股酒气呛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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