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树_第二十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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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第4/7页)

头一棒。因此,她坐在那儿,用舌头添着嘴唇。她的头发在帽子下面露出一个个发卷。由于年纪大了,这些发卷好像洒了一层粉末,而那顶帽子又使她显得很不入时。她的皮肤变成乳白色,不是不健康,而是有点神经质。而所有这一切并没有惹得她不快。

    “去吧,”她急匆匆地说。“烤饼去吧,我来找几只杯子。”

    “我用不着别人帮忙,”艾米·帕克说。“什么忙也不用帮。”

    她突然生起气来,尽管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了什么。

    “古怪的老东西,”母亲走后,福斯迪克太太说。

    “相当可爱,”李希尔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她已经松弛下来。

    她正在这所属于别人的房子里四处张望着。

    “还有这所房子。这才是真正的房子。看到人们实实在在地生活,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亲爱的,你带我来这儿,我太感谢你了。”

    塞尔玛·福斯迪克不禁纳罕。她可一点儿也不高兴。

    “这是间极其简陋的小屋,”她说。

    “没有简陋这回事,”菲希尔太太说。

    “可是我曾一度憎恶这种房子。”

    “当然,人们对自己熟悉的东西总是横加指责,”菲希尔太太说。

    她歪着脑袋。她对她的朋友几乎是正中要害。

    “丑陋的家具也可能最为有趣,”她微笑着继续说。“因为有一种真实感。”

    “你莫非对什么都感兴趣?”塞尔玛生气地问。

    “哦,可不是,”菲希尔太太说。?人必须对周围的事物感兴趣,否则就要生出厌烦。”

    福斯迪克太太被这位令人赞美的朋友的喋喋不休搞得连气也喘不过来。她说,尽管母亲发布过不用人帮忙的“命令”她还是要到厨房去看看饼烤得怎么样。她被那个并不存在的自我驱赶到走廊里。她非常不快活,因为她出卖了自己的母亲。

    她站在一张桌子旁边,桌子上面放着一只带条纹的和面粉用的盆。她身上沾满了面粉。

    艾米·帕克没有说话。

    她和着做烤饼的面粉。

    喘息着。

    她独自待在自家厨房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一直拼凑着这位来访者留给她的那些闪闪发光的零碎印象。这些由她的言谈以及珐琅胸针造成的印象如同细雨飘洒下来。可是她正揉面团,没法对此做出反应,只能把那块揉面用的木板弄得很响。这块木板的最引人注目之处显示出岁月慢慢磨光的痕迹。有一次,她打翻了家里用的筛子。那筛子发出哐啷声。她把它拣了起来,结果裙边不知怎么和里面套的衣服钩在了一起。可是有时候,她更愿意是某个傍晚,在仁立着一簇簇已经日久年深的山茶花的房子那边,她的思想相当巧妙地前后流动着:重访幽暗的洞xue,或者眼下,替丈夫解决些问题——如果他提出来的话。她常常站在那儿,咬着山茶花嫩嫩的花瓣。如果听见诗的话,她会辨认出来。

    “我木明白她干嘛来这儿,”她对女儿说。她已经看见她走进厨房。

    “我对你说过,我们不希望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塞尔玛闷闷不乐地说。

    “话虽如此,”母亲说“有什么目的,也是合乎人情事理的。你认识这位太太时间长吗?”

    “不短了。就是说,已经认识好几个月了。这已经相当长了。人们都是来去匆匆。”

    “在这儿,我们对人们都认识一辈子,”艾米·帕克说。

    塞尔玛说“我的生活跟这儿的生活可不一样。”

    艾米·帕克在心里琢磨着她这位客人。这当儿,她会在那间屋子里看什么呢?只是那么干坐着。百叶窗放下一半,屋子里现出一片幽幽的绿色。有的人只剩下自个儿待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总是那么静悄俏的。他们闭上眼睛。可是这一位却会呈现出一种全新的状态。如果她不是一束耀眼的亮光,不是一声悦耳的丁当声,她还会是什么呢?

    老太太把手放在炉灶上摩挲着,忘了女儿还在那儿站着。她现在经常把人忘记,除非是正想着的人或是正看着的图片里的人。

    “我不明白,”她说“人们于嘛要戴那么多的珠宝。自己又看不见。我喜欢放在盒子里瞧,瞧完了再放起来。那是属于我自己的珠宝,豪华贵重。可是这么漂亮的一枚胸针别在胸前…”

    “你会因此而被人赞美。菲希尔太太不就因为她的珠光宝气而被人赞美吗?”塞尔玛无可奈何地说。她自己不敢戴首饰,生怕丢了,或者被人偷了。

    艾米·帕克生气了。“呸!”她说。

    她为她的羡慕和渴望而生气。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认识枝形吊灯,见了醉鬼就逃开。

    可是,另一方面,菲希尔太太却见过大世面。她坐在那儿,但并不是在等待什么。在这间屋子里坐着就足够了。这屋子就好像为她创造了一条口袋,她早说巴不得钻进去。她见世面是从对男人的了解开始的。她喜欢过那些像马一样健壮的男人,那些散发着烟草和润发油气味的长得很结实的男人,直到她开始怀疑那躯体实际上是虚弱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挑挑拣拣,她嫁了一位有钱的布商。他还收藏家具、稀奇的小古董,以及画着蔬菜的画。他总是充满了渴望。她虽然后悔,可是已经毫无办法了,那是他的生活方式。菲希尔太太继续去了解男人。她曾经和一两个科学家睡过觉,并且爱听他们讲的那套理论。她还认识一位音乐家,经常仔细地跟他谈论巴赫。如果与什么人之间有鸿沟要填平,谈话是绝对必要的。而年纪的老迈,那不过是倒数第二条沟壑。菲希尔太太学会了这个道理。现在,她可以站在她那幢房子的阳台上,妙语连珠,跟人们做相当出色的谈话。到了夜晚,可以用三寸不烂之舌把她的客人们留在自己的身边。她双眉微蹙,用手赶走那些误入歧途,飞到她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的飞蛾,或者拂掉荣莉柔嫩的卷须。有的男人——外国人——仍然吻她的手。而她常常报之以甜言蜜语。或者去和那些有着拜伦式头发的年轻小伙子呆在一起。她最善于处理自己和那些爱好艺术的年轻男子们的极有意思的关系。人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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