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_第三十八章杜桓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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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杜桓 (第2/4页)

心想为天下之主的野心使他更觉羞耻。

    “世子爷进城。”伴当们高叫,客栈门前被马蹄掀起一阵烟尘。杜闵跳上马背,向四周环顾:就要下雨的样子,劳作的人们顶着斗笠,匆匆赶回家,阳光从飞卷的乌云里忽然透出来,照出的浓密树影之后,是灰暗中更显青翠的无垠稻田。正是最安详的境界,不象是有什么人会突然杀出来的样子,杜闵长出了口气。而静谧的傍午里,归巢的乌鸦却在人头顶上猛地聒噪起来,弄得他仰头微微发怔。

    ※※※

    东王杜桓的原配王妃姓洪,是现洪州亲王洪失昼的姊妹。五十年来,从没有享受过子女之福,弥留之际,身边多出这些几乎称不上熟悉的年轻面庞,令她啼笑皆非。

    “怎么都在这里?”洪王妃握着杜桓的手,神志清醒地抱怨“都在等着我死么?”

    “他们都是来看你的,不要乱想。”杜桓向潘氏所生的儿子招手,让他在床前磕头“这两天雯儿一直守在你身边呢。”

    “小闵儿呢?”洪王妃已问到第十遍了“他为什么不来给我送终?”

    潘氏笑道:“两天前就派人催去了,还在路上悠闲自在地走着呢。”

    “滚开。”洪王妃道“连同你那儿子都滚!”

    “快走,快走。”杜桓唯恐洪王妃一怒之下坏了杜雯的好事,跟着道“不要惹王妃生气。”

    潘氏哼了一声,跺了跺脚,拉着儿子出去。

    杜桓抬起头,向着周围的人道:“都走吧,静一静也好。”

    洪王妃又在上痰,艰难地喘气,使女们忙着摩挲她的后背,她缓过来,盯着帐顶喃喃自语:“走了才好,走了才好。”

    杜桓知道她感慨的是自己的命运,忍住了没有说话。

    大概是深夜了,人们忙着换了一遍蜡烛,又添过檀香,想方设法遮盖住屋内腐朽的气息。“王爷,二更天了,晚膳不用可不行。”内臣都来劝。

    杜桓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洪王妃的手却紧了紧,泛着青光的脸上,正向他露出微笑。

    “你要说什么?”杜桓俯在她脸庞边,她却摇摇头,慢慢松开了手指。

    杜桓出了房门,呼出嘴里死亡的味道,风雨之前湿润的空气让他精神大振。三十多年,他一直对洪王妃心存戒备,到了这十年间,每当看见她透析世情的双目,他心中的秘密就更在发抖。现在都好了,他翘起嘴角来微笑,然后便看见杜闵带着黑压压一伙人正闯进来。

    一点好心情便让他搅了,杜桓沉下脸来,低声喝住长子“胡闹,半夜三更的,王府内宅是侍卫乱闯的么?王妃眼看就不行了,你这些天又在哪里?”

    “儿子有急务。”杜闵不是很怕杜桓,抬手止住身后紧跟的侍卫,慢吞吞地道。

    杜桓看着三十多岁的儿子,觉得他越来越象养大他的洪王妃,时不时的,让自己生出一丝戒惧。

    “什么急务?”杜桓沉住气问“黑水大营的兵马已分派完了,银子也交接出去了,万事俱备,就等你回来。”

    “父王,儿子有下情回禀。”杜闵说这句话的时候,越过房檐,向半空打量。

    杜桓道:“看什么?”

    “没什么。”杜闵收回目光来笑道“父王容儿子密奏。”

    “书房吧。”杜桓走在前面。

    杜闵看了洪王妃寝室一眼,叫过一个使女来“对王妃说,我回来了,一会儿就来问安。”

    杜桓已在廊下不耐烦地侧过身等着杜闵,杜闵向侍卫们低声道:“跟紧了。”

    杜闵总是有些用意深刻的命令,侍卫们原本以为到府中就交托了差事,此时又不敢多问,只得紧跟在后面。

    内宅里的书房是杜桓处理最为机密政务的地方,他在书案后坐定,看着杜闵跟进来,问道:“你说的急务关不关大局?”

    “既然是急务当然事关大局。”杜闵道“给倭寇的五十万两银子,被人劫走了。”

    “什么?”杜桓大惊“是哪路人?”

    “尚不知道。”杜闵道“儿子去看过了,决非一般的贼寇。”

    杜桓沉默了半晌,道:“你和倭人是怎么说的?”

    “儿子遣人去言道,因他们迟了两天,故而先将银子运回黑水大营,过两日另派人马护送银子送到他们船上。”

    “好。”杜桓点头“这是一件。你又如何追查劫走银两的人?”

    杜闵道:“已密令各州县在道上严加盘查,水路里也有水师巡视。另有战船十只本是往少湖部署的,现调了五只出来,在少湖水域里细细地搜查。儿子一路赶回来,想必是错过了禀报的人,现在还不知消息。”

    这个儿子果然是最为精干,杜桓放下一半的心,却更勾起他的猜忌,他对杜闵道:“那么当务之急,是另凑白银五十万,先安抚了倭寇再说。”

    杜闵道:“儿子查过官库,开销了军饷之后,所剩无几,大概只能从府里的库房出这五十万了。”

    “那就这样吧。”杜桓道,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来,交给杜闵“另外就是给我找出这帮贼寇来。”

    “是。”杜闵心满意足地接过钥匙,道“连他们的主子在内,定一个也不留。”

    “看看你母亲去吧。”杜桓道“只怕就是今夜里。”

    “是。”杜闵道。

    杜闵的出身并不光彩,他的生母王氏是杜老郡王的侍女,老郡王弥留之际,却让杜桓在侍奉汤药的闲暇里成全出现在的世子来。那是早在洪王妃成婚之前的事了,杜桓嫌弃王氏的身份,加上不愿声张这丑事,不但不甚喜欢杜闵,对王氏也冷淡了下去,不久,王氏郁郁而终,杜桓的长子就由洪王妃教养。王妃嫁入杜家五年,未得一男半女,早早地死了心,便将杜闵过继为养子。出身微贱的杜闵因而一夜间成了原配所出的嫡子,到了成年时,由洪王妃上疏得以立为郡王世子,以后继承杜桓的爵位,都是他这等出身的人所不敢想象的。

    杜闵对洪王妃的感激却不止于此,王府里的嫉妒争斗随着杜桓晋封为亲王愈演愈烈,杜闵总觉得,要不是洪王妃的教导和庇护,自己恐怕活不到现在。

    清秀如初的妇人就要升天,王府里便只剩杜闵自己了。杜闵跪在洪王妃床前,见她胸膛一起一伏,呼吸混浊急促,就怕听不到她说一个字,便眼睁睁看她去了,心中更是孤单落寞得厉害,不由放声大叫:“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儿子回来了。”

    使女们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劝解:“世子爷可不要叫了,当心外面误会。”

    “对……”杜闵顿时醒悟,压低了语声“母亲大人,再说一句话也好,让儿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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