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舞派对_第八章忘记你我的维也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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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忘记你我的维也纳 (第2/7页)

,结婚原来就像买一棵大白菜那样简单。

    我自然没有弃车而逃,首先,那不过是一辆糟糕的公交车,其次,我的新郎并不在车上。逃走需要悲壮的理由、浪漫的豪情以及华美的场景。如果我一时冲动,在忧伤的怀想与暧昧的恐惧中提前下车,结果将会是我不得不在寒冷的风中老老实实等待下一部前往芙蓉的班车。如此而已。

    你看,我清醒得很,既然我不是女星伊利莎白,也不是女王伊利莎白,就别指望会有够格调的男人痴痴伫立在铺天盖地的水晶玫瑰中天长地久地等候下去。

    林梧榆临时被市长大人叫进办公室,我等了他一个多钟头。深暗的走廊里异常安静,林梧榆单独有一间小小的屋子,他把自己的文档收拾得很整齐,桌上有一方苔青色的玻璃镇纸。我翻看他的杂志,大都是理论性的,几乎每一本他都一丝不苟地读过,以红铅笔划了不少细线。我对这样的工作方式是陌生的,林梧榆叫我想起上个世纪60年代拍摄的电影。

    我们赶到办事处的时候已经接近下班,林梧榆事先打过电话,人家在那儿规规矩矩地等着。林梧榆一进门,主任就亲自迎上来,握着林梧榆的手连连摇撼,说是在酒楼里订了位置,要为他庆贺庆贺,又开了几句"先上车,后买票"之类的市井玩笑。我们分别在登记本上按了红泥手印,领过两本红色证件,就算礼成了。我翻开结婚证,发证机关的名字叫吹萧,我忍笑忍到眼珠发绿。你知道,芙蓉的街名很雅,都跟乐器有点关系,但这个未免太离谱。

    就算是结婚了。结婚是一件很踏实的事情,全无云里雾里的惴惴感,就像是杨朔同志写的散文——我猜你懂得我的意思。

    林梧榆谢绝了办事处的盛情邀请,他带我去见他的高堂。林梧榆有一套一百六十多平方米的政策性福利房,其时正遇到他父母的房子拆迁,他老爹老妈连同与之同住的meimei妹夫一起搬去他那儿。我从未去过他的家,我喜欢静和清爽,不大想跟他的家人发生密切的联系。可是结过婚,打声招呼总是应当的。

    那个小区在芙蓉大约已是上乘,房屋建造得中西合璧、异彩纷呈,阳台有西班牙风格的廊柱,屋顶是苏格兰式样的,可惜统统被中国农村的泥瓦匠篡改,仿佛小孩子涂坏了的一张画,怎么看都是荒谬、异形的。林梧榆的家在三楼,很时髦的错层,客厅大得很,装修上头是颇花了点气力的,门廊上头居然细细镌刻着钟馗捉鬼一类的古画,十足十小镇暴发户的派头。还好大毛及时冲出来,低声咆哮着,添舐我的鞋子,认出我的气味来,连连摆尾。我蹲下身,抚摩它背上的皮毛,它蜷起身子,舒服地哼唧。

    林梧榆的母亲——也就是通常的老妇人模样,稍微带些妖娆,长长的金耳坠随步曼舞,嘴唇很薄,口红轻易就涂过了界。打住,我并不想描述她,即使她打扮得像旧社会的鸨母,我也不想作任何评价。

    林梧榆的父母忙着请我坐,给我削水果,但他们脸上总有些惊慌相,如临大敌似的。我略略奇怪。林梧榆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将儿子叫过一旁,轻声耳语。林梧榆不安地看了看我,跟着母亲进卧室去了。

    电视机开着,是芙蓉台的节目,播放着小麦种植技术。我慢慢啃一只梨,无聊地盯着屏幕上的青苗和戴斗笠的农妇。林梧榆的父亲咳嗽了两声,与我搭讪:

    "小苏在报社工作?"我一惊,隔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小苏,哈,很少人这样叫我。

    "啊是,是。"我结巴。

    "平时比较累吧…"一语未了,卧室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击打声、重物坠地声、喊叫声。我立起身来,见鬼了,他们家在拍摄暴力电影吗?

    很快地,卧室门开了,门边站着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皮rou光滑紧致的一张脸,非常美,头发烫成细碎的小卷,像旧上海的小歌女。林梧榆气急败坏地抢先拦在她身前。刹那间我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手重重推开林梧榆,走到我面前来,凑近我细细打量,她的年纪已不轻,脸上没有血色,穿黑色的大衣,大冷的天,里头只得一件贴身绒衫,领口开得低,雪白的胸脯简直耀眼,丰润的乳部若隐若现,不得了不得了,这般冶艳,连我都贪婪地张大了眼,馋涎欲滴。

    "你就是苏画?"她倨傲地问,她的个子很高,围着我转悠。我保持沉默。林梧榆横亘在我和她之间,半是哀求半是恐吓地对她说:

    "你到底还要怎么样?!"一切都很戏剧化,她摆脱林梧榆,闪到我眼前,扬手欲动粗,我迅捷地挡住她的手,不客气地一巴掌捆过去,她脸上结结实实着了一下。她楞住,突然间,她号啕大哭。

    "林梧榆,不要抛弃我,我跟了你一年多…"她呜咽。我吃惊坏了,看住林梧榆,差点没摸出小刀子捅死他。

    "你别信口雌黄!"林梧榆拽住她的胳膊,猛力摇撼。她抱住他的腿,任凭他胡乱摇她。渐渐地,林梧榆停住手,一动不动,他们像两尊化石一般凝固掉了。

    我抓住自己的手袋,我知道,在人满为患的窘境下,有人必须退场。隔了一会,林梧榆扶起那妇人,她犹自抽抽嗒嗒,但锐气已消失不见。林梧榆的母亲乘势取出一只皮箱,递进她手中,她也不争辩,竟可怜兮兮地挽起箱子,低头朝门边走去。临出门,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说:

    "对不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双绣花高跟鞋沉寂地踩着楼梯,像聊斋中哀怨的女鬼,一步一步,向着没有光的密林,逐渐淡出。我跌坐进沙发,老天,你叫我怎么想!

    林梧榆的父母惊魂未定,扎着手,呆立在原地。林梧榆拉住我,带我到卧室里去,他关上门,径直走过来,在我跟前跪下。

    "她是有丈夫有孩子的,她的丈夫是我的老朋友,患了精神病…"我摇摇头,制止他,我不想听。事情很明显,他没有处置好婚前情人,以致于打上门来。到底不是年少轻狂的小女子,我明白得很,那妇人与林梧榆不过是彼此安慰,她是有家室的,而他的理想是找一位冠冕堂皇的未婚妻,时日久了,他们之间也许有点真情,谁知道呢。

    我在碎乱的卧室、傍晚的斜阳光里无声地坐了很久,林梧榆一直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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