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舞派对_第六章生活是最残酷的锐舞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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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生活是最残酷的锐舞 (第4/6页)

榆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微温的手指触着我的皮肤,妥贴地为我加固绷带,全然没有通常男性的卤莽粗糙。起初我不习惯,内急了,不敢说,憋着,魂不守舍。

    "差不多够钟点上厕所了。"林梧榆看出问题,故意自言自语地说,也不征询我的意见,替我举起点滴瓶,扶我下床。我想叫护士帮忙,但你知道,她们脸上结着霜雪。

    你读过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冰男》吗,里面那个男人的头发里夹杂着未融化的残雪,手指粘着一层白霜,眼光尖利如冰锥,声音像冰一样硬邦邦的,他的妻子怀了身孕,zigong里上了冻,羊水混有薄冰。这一家子居住在坚冰覆盖的南极,周遭的一切都被冻僵——在医院就是那种感觉。诚惶诚恐、打着寒战,有时还必须曲意奉承。我忍耐了求助的愿望,宁可交由林梧榆摆弄,至少他的脸是温暖的。

    我的伤脚不能承力,衣履狼籍地挂住林梧榆,全身重量都由他支撑着。医院的洗手间是非常时期的设施,男女不论,木门一格一格关起来,就算是保有基本隐私了。

    林梧榆很自然地跟住我,一只手高高提起点滴瓶,避免血液回流,另一只手臂环绕住我的腰,我犹豫了几秒,自救无门,索性大方起来,当着他的面解决我的生理麻烦。林梧榆极之沉默,当我有勇气注视他的时候,我发现他面色发红。哈,这小子。

    夜里林梧榆租了简易床,合衣而卧,他不大睡得熟,不断地轻轻翻身,不断地起身探看我。有一晚,同室一名脑震荡的病人忽然出现颅内出血,不声不响地咽了气。那是个中年女人,没有亲属守夜。一直以来,她都是独自一人,到食堂买三块钱的盒饭,扶着墙壁走到仪器房做检查,买一份晚报慢慢读。她始终穿一件宽松的深色羊毛裙,袜子滑丝很厉害,脸上有些浮肿,人很倦怠,几乎不说话。

    护士巡查时查出了异常,两三个医生进来,例行公事地进行胸外心脏按摩,注射肾上腺素,抢救了四十来分钟,然后宣告放弃,吩咐护士逐一填写死亡报告、按照入院通知单上的电话通知家人。科学的、冷静的、从容的态度,仿佛仅仅是报废了一台仪器。从头到尾,我作声不得,林梧榆靠近我,把我的两只手合握在他的掌心里。

    尸体没有及时运走,也没有搭上白布什么的,依旧是睡着时的模样,唇角有一线细细的涎水,只是面色有淡淡青紫的淤痕。我并非未曾亲眼目睹死亡,但不是如此轻易。死需要一种仪式感,一种幻灭般的告昭。而不是这样,在午夜,孤独的时刻,没有眷恋地、无声无息地、离去。就像一阵风。

    太荒谬了。

    两个女工说说笑笑地推着铁板车进来,你知道那种车,形状像菜市场卖鱼用的,毫无庄严肃穆的意味。她们一人一侧,抬起尸体,平直地放在推车上,车轮咕咕噜噜响着运了出去,仿佛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器物。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看见死者在急救时被敞开的衣领,隐约裸露出细巧的锁骨和丰润的rufang。这个姿色寻常的女人,却有着形状极美的rutou。

    我异常怔仲。林梧榆以为我害怕,伸出手臂,抱住我,将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我没有即刻挣脱,他救了我,又不离不弃地照应了我这么久,轻触微拥的交情该是有的了。静默了一阵,林梧榆抬起头,捧住我的脸,似有万千rou麻的言语意欲脱缰而出。

    "林梧榆,"我急急阻止他,"让我们永远做朋友。"他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某种光芒轻轻一闪。

    "不,"他的鼻尖贴到我的鼻子上,他坚决地回答我,"永不。"

    (B)

    我很痛。伤痛的深与缠绵,比任何情人的触摸更加直接和内在。我每周三次返回医院复检,足踝缠裹着重重叠叠的纱布,像一只肥白的软体动物。受伤的肋骨在痊愈中,但我的胸口不明原因地疼痛着。再有就是,在人群中伫立,我会感到轻微的害怕,不晓得是不是通常所说的广场恐惧症。

    我不理会这些,镇日呆在公寓中,听马赫,读完了全套的元曲。你知道,我硕士的专业是古代汉语。对于古文,我有着流畅的、亲昵的语感。幻和鸟给我推荐了一些网站,间或我也上去瞧瞧稀奇。网上有各式小说,有男人写了一些关于金融、骗局以及色欲泛滥的小说,竟受追捧。烦了我读圣经,圣经里说,在你看来,千年如已过的昨日,又如夜间的一更。你叫他们如水冲去,他们如睡一觉。他们如生长的草,早晨发芽生长,晚上落下枯干…我们废尽的年岁好象一声叹息。这话很有道理。

    复检完结,我去见闻稻森。我拄着造型奇特的拐杖,那是林梧榆买来的,银色的金属支架,底端是三角形,很考究,保持了足够的尊严,不会让人联想起衰老与伤残的颓唐委顿。

    我依仗它去见闻稻森。我们聊起我所经历的冒险事件,闻稻森不断现出吃惊的表情。我带着外科诊断记录,他详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我告诉他,我很痛,非器质性的痛,无法忍受。

    "以前有过肢体损伤的历史吗?"闻稻森问我。

    大一那年春天,我崴过脚。那一日落着微雨,街上有些泥泞,我跟在维嘉身后,心慌意乱。那是我第一次主动约他,他从家里出来,我们沿着起伏不平的街道胡乱地走。维嘉含着一支烟,他的脊背瘦削,但你必须相信,男人最性感的地带是他的背部,那是一种略带神秘气息的诱惑。我盯着他的背影,一颗心乱了又乱。

    我们在碎雨中一前一后地缓缓走着。我们经过商场、电影院、桥、铁轨,而后走在一条倾斜陡峭的下坡路上。那条路通往水面灰苍的江岸,空无一人。

    "维嘉。"我轻轻叫了一声。他停住,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我。他站在低处,我清晰地看见他的头发,很黑很干净。

    我一级一级地朝他走去,我闻到他身上幽淡的香气。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注视着他,一步一步接近他的身体。就在那一刻,一块石头绊住我,我跌向他,像我们初次相遇,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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