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三钗·2011版_第十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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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第3/5页)

,神父待他也是嫌恶多于慈爱,远不如那匹落井的小马驹。但没有英格曼神父,他只能从一个小叫花长成一个大叫花,命大的话或许做一个老叫花寿终正寝。没有乏趣刻板的神父,哪来的教堂厨师陈乔治?难道如花美眷红菱看中的不是人五人六的厨子陈乔治?以及他裤腰带上栓的那把能打开粮柜的钥匙?想到此,他看见英格曼神父挨了第二个耳掴子,牙一定打掉了,他的牙都为老神父疼起来。

    陈乔治刚接近英格曼神父就被一名日本兵擒住。

    “他是教堂的厨子!”法比说道。

    少佐问埋尸队队员:“你认识这个吗?”

    埋尸队队员看着电筒光环中脸煞白的中国青年,似乎在辨认他,然后含煳地“嗯”了一声。

    英格曼从松动的牙齿中吐出一句话:“他是我七年前收养的弃儿。”

    少佐问埋尸队队员:“这几个人里面,还有谁是中国军人?”

    埋尸队队员从一日本兵手里拿过电筒,挨个照着每一个中国男人。

    “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收留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是本教堂的教徒。”英格曼神父说。

    埋尸队队员的手电筒此刻对准李全有的脸,说道:“我认出来了,他是的。”

    戴涛说:“你不是认出我了吗?怎么又成他了?”

    法比说:“所以你就在这里瞎指!你根本谁都不认识!你把我们的厨子都认成军人了,瞎了你的狗眼!…”他指着陈乔治。陈乔治腆着过早凸显的厨子肚,一动也不敢动,眼皮都不敢眨,只敢让眼珠横着移动,因此看起来像图谋不轨。

    少佐脱下白手套,用食指尖在陈乔治额上轻轻摸一圈。他是想摸出常年戴军帽留下的浅槽。但陈乔治误会他是在挑最好的位置砍他的脑瓜,他本能地往后一缩,头躲了出去。少佐本来没摸出所以然,已经懊恼不已,陈乔治这一犟,他刷的一下抽出了军刀。陈乔治双手抱住脑袋就跑。枪声响了,他应声倒下。

    戴少校说:“你们打死的是无辜者!我是中国军人,你们把我带走吧!”

    法比扶起仍在动弹的陈乔治,陈乔治的动弹越来越弱,子弹从后面打过来,又从前面出去,在他气管上钻了个洞,因此他整个身躯都在通过那个洞眼漏气,发出嗤嗤的声响,鼓鼓的身体逐渐漏瘪了。

    陈乔治倒下后还挣扎了一阵,正挣扎到地下仓库的一个透气孔前面。隔着铁网十几双年轻的眼睛在黑暗里瞪着他。这个厨艺不高但心地很好的年轻厨子跟女学生们没说过几句话,死的时候却离她们这么近。

    书娟用手背堵住嘴巴,要不她也会像苏菲那样发出一声号叫。苏菲现在被另一个女同学紧紧抱在怀里,并轻轻地拍抚她。胆大一点的同学在这种情况下就成了胆小女孩的长辈。

    少佐仔细地打量了戴涛一眼。职业军人能嗅出职业军人。他觉得这个中国男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好军人的嗜血和冷酷。

    少佐转向英格曼神父,通过翻译把他的得意翻译过去:“哈,神父,美国的中立地带不再中立了吧?你还否认窝藏日军的敌人吗?”

    戴涛说:“我是擅自翻墙进来的,不干神父的事。”

    英格曼神父说:“他不是日军的敌人。他现在手无寸铁,当然是无辜老百姓。”

    少佐只用戴白手套的手打了一个果断手势,叫士兵们把活着的三个中国男人都带走。

    法比说:“你们说只带走两个的!已经打死我们一个雇员了!”

    少佐说:“如果我们发现抓错了,会再给你们送回来。”

    法比叫道:“那死错了的呢?”

    少佐说:“战争中总是有很多人死错的。”

    英格曼神父赶到少佐前面:“我再警告你一次,这是美国的地盘,你在美国境内开枪杀人,任意抓捕无辜的避难者,后果你想过没有?”

    “你知道我们的上级怎样推卸后果的吗?他们说:那不过是军队中个人的失控之举,已经对这些个人进行军法惩处了,实际上没人追究过这些‘个人之举’。明白了吗,神父?战争中的失控之举每秒钟都在发生。”少佐流畅地说完,又由翻译流畅地翻译过去。

    英格曼神父哑口无言。他知道日军官方正是这样抵赖所有罪行的。

    戴教官说:“神父,对不起,我擅自闯入这里,给您造成不必要的惊扰。”他举起右手,行了个军礼。

    戴涛的声音在赵玉墨听来好美。她忘了问他的家乡在哪里。也许少年从戎的少校四海为家,口音也五味杂陈。她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拉走了,前天晚上还没想到他和她会这样分手。前天晚上他告诉她,他本该早就离开教堂了,之所以推延行程,是因为他一直在偷偷寻找自己的武器。他还说,带惯手枪的男人就像戴惯首饰的女人一样,没有它,觉得底气不足。说着,他向她使个眼色,她明白,他约她出去。

    他们先后从地下仓库里上到地面。真的像一场秘密幽会,眉梢眼角都含意。两人沿着垮塌的楼梯,向垮塌的钟楼攀登。她记得他在黑暗里向她伸出手,怕她跌倒,同时还说了一句:“就把它当古代废墟探险。”

    钟楼上风都不一样,更冷一些,但似乎是自由的风。因为坍塌造成的空间十分不规则,人得把身体塑成不规则的形状,在里面穿行,站或坐。戴涛拿出一副袖珍望远镜,自己先四周看了一会,把它递给她,月光里能看到隐约的街道,街道伸出枝蔓般的小巷,再连着叶片般的房宅。只是房宅此刻看起来全是焦黑的。仅仅因为不断在某处响起枪声,才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一座千百年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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